皇帝刚喝了口茶差点呛到,嗤笑道:“好你个老小子,告诉他让他好好在西北老家呆着吧,朕不想他。”
林大人陪着小心:“陛下就别再生丞相大人的气了,应尚、应起霖的事怪不得丞相的,他也是怕陛下您为难。陛下开恩呀。”
龙颜不由几丝不悦,冷冷道:“这事再议吧,不必再说了。”林大人讷讷地坐下了,不由得后悔不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利,暗自腹诽,丞相大人呀,你可把我害惨了,不是我不帮你,谁让你捅了那么大个篓子呢。
其实中肯地来说,元武帝确实可以算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圣君明主。在位三十四年了,西南开拓边域,东南广兴农耕商业,北方抵抗胡虏骚扰,大季国境内一片安居乐业。但是皇帝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去年秋吏部应尚书图谋造反被处以满门抄斩,血洗长街,连带平日里备受宠爱的应贵妃也在后宫里一落千丈,这还是皇帝念着往日里的恩情才没有将其打入冷宫。一旦忤逆了龙颜,其下场可想而知。
清和正在慢慢地回忆着应氏灭门的那场血腥的惨案,听到皇帝唤了他一声:“国师大人。”连忙收回思绪应声道:“臣在。”
“年初的祈天定好日子了吗?”
清和思虑了一番说:“初五是个好日子。”
元武帝点了点头:“那好,有劳国师了。”
微微恭了恭身,清和转移了视线,透过半开的窗扇看着外面园子里海棠树的老枝积了簇簇的白雪,苍劲虬结。
御花园。
叶殊贪婪地呼吸着纯净的空气,小鼻子冻得红红的。这御花园的景致倒是着实不错,虽然冬季里看不到繁花盛开的景象,但墨绿老成的灌木园艺映着冰晶的白雪别有一番大气。
“叶儿快来呀!你别站在那,鸟儿都不敢飞过来了。”季文熙手里扯着一根细细的绳子躲在一棵头上顶着白雪的松树后面。浅黄色的绳子在白雪的地面上蜿蜒,一直到那头拴着一根两指长的小木棍,上面撑着一个细竹编的篮子,罩住的地面上撒着一小堆掺和的蜀黍和谷子。
叶殊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却被季文熙一把拉住了袖子拖拖拽拽地拉到树后面蹲下。叶殊郁闷地蹲在季文熙后面,眼神鄙视着某人的后脑勺,暗自嘀咕着你这样能逮到鸟才怪呢。
两人正屏住呼吸等着傻鸟来吃谷子,忽然间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叶殊和季文熙对看了一眼,也顾不上逮鸟了,连忙站起身来向后面奔去。转过了一个半圆的花圃就听到斜刺里一条偏僻的幽径传来了杂乱的吵闹声。
“六哥你别把他掐死了,快放手!”
“文岚你闪一边去,别碍手碍脚的!”
“唔。放开,呜呜。”
“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么嚣张吗?等我告诉父皇让他把你关起来!”
“闭嘴!吵什么吵?”
季文熙不由得着急地大喊:“都住手!”
叶殊和季文熙正飞快地奔过去,突然间一声惨叫,就听到砰的一声。叶殊他们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四五个华服的小皇子纠缠在一起,一个小个子的突然撞向中间的那个高个的。高个的皇子惨叫一声手一松,顿时被撞得歪倒在地,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挣扎着身体突然间嗵地一声掉下了旁边结着薄冰的河里。
一群人顿时愣住了,叶殊睁大了眼,连忙奔到河边。看到冰面裂开了,男孩掉了下去两手扒着边上的薄冰,却见冰面继续碎裂开来,男孩大呼着救命两手乱抓着渐渐地往下沉。
叶殊顾不上了,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叶儿!”季文熙大惊,连忙上前却没抓住。
岸上顿时乱了,一个娃娃脸的小皇子哇地大哭起来,有的嚷嚷着大呼救命,有的忙着去找小太监,有的一看苗头不好拔腿溜掉了。
冰凉的水很快浸透了棉衣,沉沉地往下坠。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叶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手脚冻得都要抽筋了。
“叶儿!你先上来吧!已经去喊人了!”季文熙扒着河岸的一块假石微蹲着身子伸下来一只手。
“文卓,文卓他没事吧?”
水面已经不见男孩的身影了,岸上季文熙在焦急地呼唤她,叶殊深吸了口气沉了下去。在水下微微地睁开眼睛,四处摸索着,继续往下沉,没想到这水还挺深。
正当一群人乱作一团的时候,萧王爷疾步走了过来,看了看漂着碎冰的微漾的水面,顿时把身上的大裘一脱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很刺激人的神经,在水下摸了一会抓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连忙握住顺势往上拉,看到小孩转过头来却是午时宴会上跟着国师的那个小女孩。抓住她的腰往上带去,却见小孩子激烈地挣扎了起来,极力地摇着头用手比划着下面还有人。萧王爷眼神一暗,神色复杂,不由分说地抓住她乱扭的身形两脚一蹬水浮出了水面,把小小的身体举了上去又深吸了口气沉下水。
季文熙连忙把叶殊抱了上来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一边扯着袖子擦着她的头发。
“叶儿!叶儿你怎么样?”季文熙焦急地问道。
叶殊哆嗦着轻轻摇了摇头。
清和听小全子说叶儿在御花园便寻了来,不想却看到这么一副情景,急忙奔了过来。看到叶殊冻得发青的脸庞,顿时一股怒意升腾。脱下大裘把她结实地包了起来,一边沉声问道:“叶儿你怎么样?”
叶殊哆嗦着青白的嘴唇:“有个、有个孩子、掉下去了。”叶殊吸了吸鼻子紧张地看着水面,过了一会终于看到之前的人浮上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昏过去的小男孩。清和搭手把他们拉了上来,惊讶道:“王爷!”叶殊这才看到救他们的人正是之前宴会上的那个王爷。
一群小太监抖抖索索地奔了过来一看情形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