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派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不然。只不过是季国皇帝手上的傀儡而已,毫无自由可言,派中大小,事无巨细,都要皇帝陛下点头同意才可。
清和在苍山派中任大长老之位,又是朝中的国师,皇帝就这样通过清和约束着苍山派,又通过苍山派约束着清和。这个世界上比元武帝更会玩手段的人,清和还没有见过。
就像这次的任务一样,再一次地证明了皇帝陛下的心思真的是高不可攀,没有人能揣测到他的心意。
前些日子里备受争议的杨廷杨少将一案皇帝陛下态度强横,硬是将一名优秀将领发配到茔南。对此朝中上下议论纷纷,有的人竭力劝阻、痛心疾首,也有的人隔岸观火、幸灾乐祸。
清和当时也是心下一阵疑惑,按理说杨廷是朝中难得一见的将才,谦恭自牧,骁勇善战,又具有统领全军的战略眼光和不可多得的威信,就此埋没了着实是可惜。而元武帝向来英明决断,怎么会这么看不开眼?毕竟一道宽恕的恩典并不会多难,不仅可以拉拢拉拢兵部的杨尚书,更可以稳定上下军心,利远大于弊。
直到后来上书房里的一番谈话,清和才明白元武帝这样安排的原因。
皇帝这次贬了杨廷,表面上是把一个优秀将军的前程给毁了,但是实际上是给儿子们留下了一个衷心耿耿的股肱之臣。不管是太子也好,六皇子七皇子也好,都一样。元武帝年事已高,传嗣的事也没几年了。试想,待新帝登基时,特设下恩典,将被贬的杨廷调回来赏一个大大的官职,以他的才能统领季国军队。到时,不只是军队得遇良将,杨廷必会对新帝感激涕零,誓死效忠,杨老尚书一家必会对新帝感恩戴德,誓死拥护,而朝上朝下文武百官再加上万千百姓必也会大呼新帝英明神武,宽厚仁慈,是我大季朝的福分。
如今杨廷下了台,被雪藏起来,对他和季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廷年纪还轻,性子总还是有些年少轻狂,缺少了一份沉稳练达,这次被贬,正可以让他磨练一番,将杂乱的棱角磨去,变得更加浑厚成熟。另一方面,季国目前并无多大战事,亦不需要向外扩张疆域,因此杨廷这个大将军暂时还用不到,将他雪藏起来,倒正可以让皇子们去军队里历练历练,让他们也成长起来。
但是所有的这些元武帝并没有对皇子们说过。算是为了儿子,委屈了自己也好,大臣们背后里骂他老糊涂了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要保证儿子们以后的江山坐得稳固,不必再像他自己那样,数十年都坐在皇位上战战兢兢了。
传嗣的诏书还未立下,到底是谁赢得大典,都还未定。英明如他,必不会坐视着看儿子们互相残杀的局面发生。元武帝算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为了儿子们,他可谓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不得不说,元武帝的确是个好父亲。
这次元武帝吩咐下来的秘密任务就是让苍山派出手,去茔南保护加监视着杨廷。皇帝的探子已经得到消息,萧王府的人已经插手到茔南了。
皇帝的良苦用心,又怎能让他们得了先机。看来皇帝这是准备对萧王府出手了。
想到萧倾城,清和微微一阵思索,这个年轻的王爷看上去性子孤傲,但是别有一番沉稳冷静的气质,倒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不知何时天色已暗,黑压压的云层积上了山顶,就要变天了。
帘外雨潺潺,夏夜漫漫。
瓢泼的大雨已经下了五六天了,还没有要停歇的势头。廊檐口落下串珠一般的雨帘,溅起一地小巧的水洼。雨水刷过路面,半凸的鹅卵石子被清洗地异常干净,红的、黄的、白的,颜色鲜亮。
阴暗的天气总让人觉得心情抑郁,叶殊在床上窝了快一个月了,都要长霉了。
“叶儿,别看了,天色暗,伤眼睛呢。”银珠正拿着一个鎏金瓷瓶微微蘸着一点一点地擦在叶殊的后背上,那是季文泰送来的,说是消疤痕很管用,已经用了三天了,颜色明显淡了几分。
叶殊叹了口气把书往旁边一扣,两只胳膊抱着埋头趴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银珠,师父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银珠正想再说一遍她也不知道,外面忽然一个声音叫喊起来。
“姑娘!小姐!”
是谁呀,大呼小叫的,银珠皱皱眉站起身来。外面的雨还在接连地下着一刻也不停歇,只见一个小太监撑着一把油纸伞急急跑了过来,袍子下面已经溅了水,颜色深了起来。
“姑娘!小姐!国师大人回来了!”小太监一脸的兴奋,急急冲进廊檐下,连雨伞都来不及收。
叶殊顿时愣住了。
银珠几步迈了出去:“什么?你说什么?”
“国师大人回来了!刚刚进了南门,让奴才回来通报一声,大人现下去上书房了。”小太监抖了抖雨伞上的水,喜笑道。
叶殊从床上坐起来匆匆把衣带系好,大步迈出门外撑起小太监拿的伞就往外奔去。
“叶儿!你去哪?伤还没好呢!快给我回来!”银珠大惊,也顾不上下雨了,连忙急急追了上去,小太监一看这势头也颠颠地跟在后面。
一路匆匆追出了大门,哪还有人影呀,银珠心下一阵懊恼,这小祖宗呀,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细密的雨点打在梧桐树宽阔的叶子上面,啪啦啦的一片湿哒哒的声响。
“回禀陛下,事情都已安排妥了。”清和拿出一个厚牛皮纸袋子,淡淡道,“这是下过年来各个地方的情报记录,请陛下过目。”
元武帝接过来那厚厚一摞资料,朝廷在全国各地以及邻邦都有线人,秘密监视着各地的情况,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向苍落山汇报,由清和一手整理这些资料,将重要的捡出来呈圣上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