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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但是最近几日,敌军两方的攻势却日渐猛烈起来。因为隆冬天气的降临,关外千里冰封雪冻的,他们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想着速战速决,早点打下雁沙关,早点享福。于是乎雁沙关内便没有了安宁,时刻都得防备着敌军的攻袭。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救济,雁沙关陷入了危险的绝境,只怕是撑不下几日了。边防军总统领邵迟卫已经急得好几天没阖眼,守着这么个烂摊子,他真是绝望的想去自杀了。就这几天来他那敷衍塞责的表现,只怕是早已经打好了要投降的准备。

邓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起来一层的灰尘,他骂骂咧咧地又把邵迟卫数落了一顿,直嚷嚷着邵迟卫若是敢投降,他就带着兄弟们去抓住他五马分尸。

杨廷听完了邓旭的汇报,心下里忧虑万分。据邓旭所说,邵迟卫年纪三十七八岁,是兵部门阀之后;此人领兵打仗还是有一定才能的,要不然也坐不上这西北护卫军总统领的位置;只是他为人贪图利益,说不上有气节,若是雁沙关真的被攻破了,只怕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他。

微微思索半晌,杨廷又和邓旭商议了一番。

当晚趁着夜黑,邓旭就去悄悄联系了一路军统领许持和四路军副将刘光易,原先的三路军统领高尉在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了,刘光易也因为得罪了邵迟卫,被降职做了副将。兄弟们再聚首,来不及煽情叙旧,连夜商讨计划。

谦虚也好,谨慎也好,杨廷的意思是要悄悄行动,暗中控制邵迟卫,施加压力让他听从自己的指挥,守住这雁沙关。然而邓旭他们却一致反对,直嚷嚷道,看着邵迟卫那个鸟人就不爽,直接把他关入地牢,让杨廷做总统领既可!

胳膊拧不过大腿,杨廷一个人拧不过邓旭他们三个人。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邓旭他们是对的。邵迟卫从被抓到被锁入大牢,不过用了一盏茶时间,他被冷酷无情地扔到大牢里面冰冷腥臭的稻草上,直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神来。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一个堂堂总统领,雁沙关最高指挥使,却会得到这般待遇?然而不管他骂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他一句,即使是大牢里看守的小兵,看向他的目光也满是鄙夷和不屑。

然而与大牢里面凄惨的场景恰然相反的是,此时此刻的雁沙关城里,上上下下,关里关外,已经变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杨将军回来了的消息,就像是一记劲猛的兴奋剂,注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原本沉静紧张的夜里,瞬时变得欢腾起来。不管是守城护卫的边防军士兵战士,还是老老少少的普通百姓,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发疯地满街跑着敲锣打鼓欢呼嚎叫,整得跟过年似的,就差吃饺子放烟花了。

这一闹腾,顿时就把驻扎在关外的坨坨国和纥丹国士兵们弄懵了。本来晚上没有攻城的任务,一个个都蜷缩在冷冰冰的毯子里,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谁想到突然传来一阵轰响,又把他们给吵醒了。掀开营帐帘子,一个个士兵们打着呵欠搓着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座城,简直要热闹得翻天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难道是他们等到了援军?这还了得?顿时这坨坨国和纥丹国的将军们就睡不着了,顶着黑眼眶子连夜开起了学习与讨论干部小组专题会议。

面对着那一张张充满欢欣与激动的面庞,看着那万千充满希望与信任的目光,杨廷流泪了。他紧握着双拳站在那里,心潮起伏,无以言表。

过了良久,杨廷慢慢举起右手,握紧了拳头,他郑重地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话:“只要杨廷还有一口气在!”

很多很多年以后,每当杨廷回想起那一幕,心下里都是百般滋味,难以剖解。有自豪,有骄傲,有感动,有激情,然而最多的,却是深深的愧疚。

那一天他说的话,“只要杨廷还有一口气在”,其实还没有说完。其实还有下一句。

他想说的是,只要杨廷还有一口气在,必将和雁沙关共存亡!

然而他当时喉头哽咽得紧,再开口就要带出哭腔了,于是便把那后一句咽下了。不过说与不说,差别也不大,因为人人都能明白。

男子汉大丈夫,千金一诺,必会信守终身,至死不渝。杨廷很多很多次问自己,是不是庆幸,没有说出那后一句?因为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雁沙关,放弃了他的誓言。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后来,当雁沙关终于陷落,被别国吞入腹中的时候,杨廷再一次流泪了。只是那时的他,积累数十载沧桑与沉厚,他为什么流泪,已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懂了,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黎明降临,朝霞满天,杨廷握着一竿瞭望镜,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敌营,只见青烟袅袅,巡逻兵三三两两来来回回,并没有什么异动。

“将军,怎么样?”邓旭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问道,“兄弟们都鼓着力气,要和那帮鞑子好好干上一场呢!”自从杨廷回来以后,雁沙关一扫之前的颓丧之气,整个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士兵们摩拳擦掌,百姓们积极踊跃,他们不管杨廷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他们只知道杨廷就是他们的将军,是带领他们保卫家园的人,是他们的依靠。

所以这天才刚刚蒙蒙亮,所有的士兵都已集合完毕,甚至还有上千的百姓扛着锄头提着棍子跟在后面,就等着将军一声令下,冲出去好好教训教训那帮鞑子。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日头越升越高,眼看着要到中午了,敌营却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恢复了四营统领位置的刘光易挠了挠耳后,问杨廷道:“将军,他们莫不是在搞什么诡计?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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