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勒川迈步走进大殿,顿时就看到一群小婢女正齐齐地跪在地上,手捧着各种精美饰物,一脸的为难。
叶殊正板着脸坐在桌边上,看到勒川进来了,漠无表情转开了头。
阿妈也看到勒川陛下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心下里一阵阵紧张,悄悄在桌子底下拉着叶殊的袖子,暗暗给她使眼色。
叶殊兀自坐在那里,装作没看见。
林老爹行完礼站在那里,一脸尴尬的笑。
勒川慢步走了过来,拉开凳子坐到叶殊对面,笑着问道:“明安怎么不穿喜服?马上就到时辰了。”
叶殊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微垂下眼帘,勒川脸上笑容不减,他转头看向旁边,跪在地上的小婢女一个个都不敢抬头,榻旁的楠木衣架子上撑着一套大红色嫁衣,红艳艳的菱纱绸缎,暗金色镶边,上面绣着五凤朝阳吉祥图案,精致华美。
“明安,你答应了要嫁给我的,可不能反悔呀。”勒川轻轻地笑着,抓住叶殊的手把她拉起来。
“我没有答应!是你骗我在先!”叶殊恼怒地甩开手,大声道,“我已经嫁人了!”
勒川眼神一痛,背过身去,低声道:“不要胡闹了,马上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要!”
话音刚落,叶殊就看到勒川猛的转过身,抬手飞快地在她脖间点了两下,不能动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叶殊大惊,想要抬手,却是怎么都动不了。
勒川转头看着那一群傻在那里的小婢女,淡淡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她换衣服!”
一群小婢女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呼啦啦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开始给叶殊换衣打扮。
林老爹和阿妈对视了一眼,默默坐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身上的外衣被脱下来了,中衣也脱下来了,上身只剩一件粉色的肚兜,背脊上一片冰凉。泪水漫上眼眶,叶殊冷冷地看着勒川,目光里一片沉默的死寂。
勒川受不住叶殊的目光,转身看向了别处,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只有衣裙窸窸窣窣的声音,环佩珠钗碰在一起的叮当声。
叶殊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几近绝望了,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任泪水汩汩地往心里流。
大红的嫁衣穿上了,头发盘好了,凤冠戴上了,珠钗插上了,脂粉抹上了,叶殊的心也一寸一寸地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远远地听到钟声响起来,叶殊的心瞬间提了上来,脸色煞白煞白的,再红的胭脂都盖不住。
勒川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叶殊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唇角微挑,慢慢笑了起来。伸臂把叶殊横抱起来,勒川低下头在她眉间印下一吻,微笑着慢慢走出大殿。
叶殊浑身僵硬在那里,眼帘低垂着,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天空的乌云暗压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飘起了朦胧的小雪。洁白的雪花跟随着冷风飞舞,贴落到红纱的灯笼上,不一会儿就在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白。
勒川紧紧抱着叶殊,步伐沉稳地往前走着,后面跟着一群随侍,扬花吹打,热闹非凡。
一路转过后殿,还未到正中的红毯,斜刺里突然跑过来一个披甲的侍卫,仔细一看,竟然是费连落将军。费连落远远跪伏一礼,连忙站起身来紧步凑到勒川耳边,低语了几句。
费连落说罢,一脸焦急地看着勒川。
勒川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眼神狠厉起来,他抬目看了一眼宽阔空旷的广场,压低声音道:“拦住他!不管出动多少兵马,不能让他踏进来一步!”
叶殊听出勒川话中的狠厉,不由得心下里一惊,感觉有些忐忑不安。
低头看了叶殊一眼,勒川的脸色一阵阴沉,他把手臂又收紧了一圈,努力压下满腔的怒火。
正中的大殿上坐满了宾客,满堂华彩,富丽堂皇。
吉时的钟声敲响起来,勒川怀里抱着叶殊,微笑着迈步走上大殿。
观礼的宾客看到了顿时一愣,不是要牵着红绳走上来吗,怎么变成抱着了?
不过这短短一瞬的惊讶马上就被冲天的喝彩声压了过去,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了一片。
勒川微笑着看着众人,即使看到蓉琪娅王后那满是怨毒的目光也面不改色,他低下头看着叶殊,目光温柔似水,心下里却忍不住激动起来。过了这一刻,她就是他的了。
迈步沉稳地往前走着,两个粉白可爱的花童紧跟在后面撒着花瓣,清淡典雅的花香在大殿上弥漫。
一路走到最上方的高台上,勒川把叶殊放下来,扶她站好。
红毯的那头是一张金光灿烂的王位,身后喧腾的是如海的笑语,叶殊静静站在那里,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站在一片空旷冷寂的冰原上,四周都是雪,冰冷的风在呼啸。她浑身冰冷,冷得发颤,却连蹲下身子蜷缩一下都不能。一滴泪水滑落过脸庞,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执礼官身穿暗红色袍子,头戴狐狸裘毡帽,满脸的喜气洋洋,端着玉瓶播撒了一会儿圣水,他挺了挺胸站直了身子,放开嗓子高呼道:“行礼!”
瞬时间,喜乐班子吹打起来,活泼欢乐的曲子在大殿上流淌。
“慢着!”
陡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上炸响,众人顿时静了一静,连带着喜乐班子也跟着停了一下,然后又试探着吹打起来,吹了一会儿,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声音又渐渐地小了下去,直到彻底地停了下来。
叶殊听到那个声音,心间猛的一跳,嘴角忍不住有些颤抖。
大殿外面的广场上传来阵阵刀兵交战的声音,费连落将军满身狼狈地冲上大殿,心下里惊魂未定,他没有想到会遇上好几年未见的杨廷将军,一时间又是败的落花流水。抬头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黑衣男子,费连落又转头看向站在上首的勒川,单膝跪下请罪道:“陛下……臣下无能,阻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