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清格勒阴郁的脸色,老御医连忙又说道:“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只要平日里多休息,不要受惊受寒,不要剧烈活动,身子骨总会厚实起来的。”
清格勒听了老御医的话,这才微微放心了,点了点头让他先退下吧。
看到老御医走了,明安这才松了口气,她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清格勒,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叫“清格勒”,还是叫“陛下”?
清格勒看到明安一脸的不安,微笑着在榻边坐了下来给她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回头再问吧。惊慌了一早晨,你也累了,先睡会儿吧。”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该去上朝了,再不去,那帮老头子就要拿唾沫把我淹死了。你好好睡吧,我下了朝就回来看你。”
明安听到他亲口承认了他要去上朝,再不用怀疑了,他真的是“陛下”,微微惊慌了一会儿,明安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清格勒把另一半淡纱帘子放了下来,遮住窗外刺眼的阳光,朦朦胧胧的光影气氛,正好安眠。看到明安闭上了眼睛,清格勒脚步轻轻走到侧边耳室换了朝服,整理一下仪容,洗去了满脸疲惫的神色,抖擞起精神走出大殿,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满庭暴风怒雨。
“陛下这样一意孤行,罔顾纲常,竟然为了一个草莽女子连早朝都不上了,陛下不觉得愧对先祖先烈,愧对万千嫃颜百姓吗?”左明王那森布赫颤抖着山羊胡子,满面悲痛地慷慨陈词。
勒川高高坐在王位上,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感觉一阵阵头痛。
以那森布赫老爷子为首的左派众臣们已经连续炮轰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单于陛下沉默地坐在那里,连个忏悔的表示都没有,不管是面上还是心下里都十分的不满。于是越加锐意进取,唾沫横飞地数落着单于陛下的错处,从不检点的生活作风数落到继位多年还未留下皇嗣,从修建奢华的新王宫数落到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一个个嘴皮子上下翻飞,直将单于陛下数落的一无是处。左派向来都以直言进谏、以死尽忠为自豪。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勒川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位爱卿,你们的担忧和劝谏,孤已经明白了。各位爱卿忠心耿耿,忧虑天下,时刻惦念着举国安危与万千子民,实乃嫃颜之幸,值得嘉奖,孤甚感欣慰。”
听到单于陛下终于发话了,虽然这话不痛不痒,说了跟没说一个样,不过能听到陛下夸奖他们忠心,左派们都是一阵阵得意,总算是口下留情,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陛下,昨日西边传来了消息,纥丹大败于栦缮国,已经退缩到季国西北,栦缮国大军攻占了纥丹王城,与坨坨国决裂。坨坨国派人向我们求援,请求联兵打退栦缮,所得纥丹领土与我平分。是否出兵,请陛下圣裁。”
说话的人是站在右边的一位身穿戎装铠甲英姿雄伟的武将,赫多加,赫头曼。赫多加是原先的赫奇大将军的弟弟,赫奇大将军死后没有留下子嗣,头曼的爵位就袭给了他的弟弟,赫多加。
赫多加一身武艺超凡出群,比起他的哥哥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年纪轻轻就袭了头曼的爵位,在嫃颜军中自是风头显赫无比。赫多加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心思却极为深重,奸诈狡猾,老谋深算,是嫃颜朝中一个颇为不稳的因素,勒川对他向来忌惮不已。当初羯昰单于刚过世的时候,整个嫃颜都处于动乱之中,对季国的进军失利,一万大军叛逃,赫奇大将军身死,单于被杀,郡主被擒,只有王子勒川一人带领余兵逃回草原,局势对其十分不利。当时赫多加作为军中副统领率军三万留驻嫃颜皇城,当时的赫多加已隐有不臣之心,如果他在那时拥兵自重,半路上诛杀掉勒川,自立为王,那么现在的嫃颜早已经是易主了。所幸的是还有左派那一帮忠心耿耿的老大臣们拼死护主,令赫多加不得不忌惮,这才按下野心,不情愿地将勒川扶上了王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嫃颜一步步发展强大,勒川这个单于的位子也越做越稳,不过赫多加也没闲着,手掌着嫃颜三分之一兵力,在军中的威望无出其右者,朝中的武将们更是以他马首是瞻。对于赫多加这样高的风头,左派们心下里也是颇多微词,无奈他们只能心下里腹诽几句,却不敢说出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单于陛下数落上一通,却不敢对那功高盖世的大将军有一句怨言,因为整个嫃颜的天下,都是他们浴血冒死打下来的。草原上的部落向来都以武力为上,他们这些左派们不过是些只会动嘴皮子的言官,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又拿什么来和武将相争。
微微眯了眯眼睛,勒川看着赫多加笑道:“依赫头曼的意思,我们该不该帮坨坨国出兵?”
赫多加没有行礼,背着手踱了几步说道:“臣下以为,应当出兵。只要我们联合坨坨国的兵力,打退栦缮国只是早晚的事,能够分得一半纥丹的土地,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赫头曼说得轻松,要知道打仗岂止是朝夕之事,眼看着将要入冬了,天寒地冻的,士兵们的兵马粮草都是问题,眼下实在是不适合起战事。”那森布赫提高了音量反驳道,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赫多加当然是想出兵了,坨坨国向来是暗地里与他交好,当初赫多加想叛变的时候,若没有坨坨国暗中支持,他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赫多加听到纳森布赫反对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傲慢地说道:“纳森老爷子什么时候跟中原人学会了这种酸腐之气?区区天寒算得了什么,我嫃颜百万雄兵岂是胆小柔弱之辈?若不出兵,难不成等到栦缮国坐大,灭了坨坨国,一直攻上我嫃颜的草原才开始反抗?愚驽之辈,目光怎能如此短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