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漫天的雪花也跟着横飞,刀锋一般割着人的脸,疼痛异常。萧倾城默默地沉着气,一路快速地往上方腾去,天地茫茫,万物沉寂,整个大雪山一片空旷的雪白,到哪里去寻找一个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了,萧倾城的心也一分分往下坠,渐渐有些绝望起来。又一阵风扫过,萧倾城紧了紧领口,已经快找到山顶了,还未见人影。或许,或许她还在城里,并没到这里呢?或许城里已经找到她了,她已经回去了呢?
默默地看了群山一眼,萧倾城慢慢转身,一步步往山下走去,脚步万分沉重。白茫茫的雪花慢慢地下着,迎风飞舞了一番,又悄然寂寞地落了下来,渐渐融入那一地的雪白,再分不出谁是谁。渐渐下到了山脚处,突然间一抹亮丽的艳红色就那么撞入了他的眼帘,那么突兀,那么刺激。萧倾城眼眸瞬间收缩了起来,腾身跃了几步就飞了过去。
原来她并没有爬多高,只是这里是一处回形的雪峰,迎面上山根本就看不到她。叶殊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神愣愣地看着北边远方,目光呆滞。冷冷的长风不时地迎面吹来,吹起她莹黑的发丝凌乱飞舞,瘦削的小脸都已经冻得发青了,还犹自站在那里,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一般,浑身僵硬。
萧倾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再压抑不住满心的怒火,彻底地爆发了。伸手扯过了叶殊,萧倾城怒吼道:“你想死吗?跑来这里吹冷风?活够了吗?”
叶殊愣愣地转过头,眼圈红红的,却就是不落下泪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空洞。
萧倾城看到她这副模样,更生气了:“你就这点本事吗?一点点挫折就要死要活?你还是个小孩吗?动不动就耍脾气!这样自虐,你耍给谁看?你有没有长脑子?”
叶殊半晌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萧倾城,哆嗦着嘴唇,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就这么想死吗?我拼死拼活地救你回来,你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吗?”萧倾城气得眼圈发红,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还不如让你死了算了!由得人看着生气!”
眼看着萧倾城骂的越来越刻薄了,可是每一句都是实话,愣是骂得叶殊感觉无处回嘴无地自容。紧紧地咬着有些颤抖的嘴角,叶殊又羞又气又愤,抬眼翻了翻,很争气地晕过去了。
萧倾城心下一惊,连忙扶住叶殊,伸手探了探脉搏,还好,除了虚弱了点,没什么大事。
冷风肆虐,暴雪纵横,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山恐怕是不行了。没有光亮,一不小心踩错了地方,不是被雪崩压倒万劫不复,就是跌落冰窟几百米深。
萧倾城把叶殊抱在怀里,缓缓转到了背风处,抽出长剑几下就削出了一个雪洞,抱着叶殊躲了进去。叶殊本就身体不好,怕冷又怕刺激,今天倒好了,一起刺激个够吧,真是让她气的不行了。可是气归气,眼看着怀里那一张小脸冻得都已经发青了,冰凉冰凉的,心下里又疼的不行。
微微抬手抵在了叶殊的后背,传送了一些热力,护住她的心脉,幸亏穿得衣服比较厚,要不然早冻死了。萧倾城脱下外袍包在叶殊身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努力地温暖着那小小的冰凉的身体。
叶殊静静地昏厥着,或许是折腾了一天,早已经睡过去了。萧倾城低头看着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叶殊,那清秀淡扫的蛾眉,细细密密的眼帘,还有翘挺的小鼻子和微微苍白的嫣唇。萧倾城目光灼热,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抬手抚了抚叶殊瘦削的脸庞,那副倔强又无辜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又心疼。
萧倾城默默地抱着叶殊,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这一晚上的忙碌与纠结,让他感觉心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再经不起折腾了。萧倾城忽然间觉得,他再不能失去她了。那种惊心动魄,那种痛苦纠结,真的是会让人发疯。
叶殊在怀里微微侧了侧头,淡扫的蛾眉轻轻蹙了起来,看上去那般悲伤。萧倾城看得心中一痛,忍不住有些怨恨起来。真的就那么难忘吗?要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吗?那我何时才能等到你幸福?
萧倾城目光沉了沉,忽然如着了魔一般,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叶儿,让我来照顾你吧。
等你幸福,不如我给你幸福。
叶殊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她掉到了冰湖里,冻得浑身都在发抖;后来湖水慢慢变暖了起来,软软地包在周围,她就像一条鱼一般浮在水里,贪婪地攫取那份温暖。
叶殊知道那是梦,可是她不愿醒来。梦里她又见到师父了,师父依然是一身白衣,笑容温暖地看着她,轻轻地叫她叶儿;还有银珠,一脸欢笑地扑上来抱着她,伸手捏着她的腰间,问道怎么又瘦了,肉肉都哪儿去了?还梦见应贵妃,转而又变成了季文泰,正微微地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叶儿,你还生我的气吗?叶殊瞬间像是又回到了那场火海,到处都灼热起来,那些惊恐的呼喊声和厮杀声,冲入了脑子里,翻江倒海。叶殊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挣扎起来,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她,叶殊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渐渐安静了下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只见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那个人是,文熙。是她朝思暮想的文熙。是她牵肠挂肚的文熙。是不要她了的文熙。心里好痛。好难受。叶殊摇了摇头,不要想不要想。
屋子里暖融融的,窗外阳光正好,萧倾城默默地坐在榻边,轻轻握着叶殊的手,低头看着那张朦胧的睡颜,微微有些失神。叶殊忽然间皱着眉摇了摇头,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渐渐聚拢了,一看到他,颇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