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伙房里的大娘每天给叶殊炖汤炖水的,今天听说人醒了,也跑来看看那伺候了半个多月的小姐是个什么模样,如今可算是见到正主了。
“长得真俊呢!”一个大娘满口夸赞道。
“可不是嘛,就是瘦了点。”
大娘们议论纷纷地渐渐走远了。
小玉端着碗燕窝粥喂着叶殊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开心地笑道:“小姐,你看王爷很关心你呢!那么忙还天天都来看你,今天一大早听说你醒了,脸都没洗就跑了过来!”
慕容嫣瞪了小玉一眼哼声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胡乱说什么?你不知道叶殊是玄王殿下的侧王妃吗?”
“侧王妃?”小玉手抖了抖,惊呼一声。
慕容嫣怕她把粥给撒了,连忙接过来端着,笑话她大惊小怪的。
小玉是叶殊在建州才找的丫鬟,她只知道自家小姐是原先国师的徒弟,进过皇宫的贵小姐,没想到叶殊竟然还是个什么王的侧王妃?小玉要晕了。
叶殊看着小玉那副迷惑发怔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感觉这笑容微微有些苦涩。
小玉本来想问问叶殊既然是那个什么王的王妃,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人影,也从来没听叶殊说起过。结果慕容嫣半路上截过了话头道:“小丫头可不准再乱说了,小心挨揍!”
叶殊转头笑笑地看着慕容嫣,知道她是在紧张萧倾城,怕被人给抢了。
慕容嫣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张小脸红红的,舀了勺粥塞到叶殊口里:“吃你的吧,笑什么笑!”
傍晚时分萧洒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萧倾城正站在窗边愣神,连他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王爷?”萧洒又唤了一声。
萧倾城转过头看到他,微微回过神来了。
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萧倾城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些天,事办得怎么样了?”
萧洒回道:“山下朝廷的兵马围困得紧,出不去,我从南边茔州的沼泽地一带绕过去的,多费了些时候。事情都办妥了,王爷放心吧。”
萧倾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平王殿下已经领兵回到茔州,下一步恐怕是要先从柳州入手了。”萧洒慢慢道,“前几日里琉球的使者团在柳州码头登岸了,看架势是要去参加万国大典。不过同行的还有望石国的使者团,望石国不是从不参加万国大典吗?”
“望石?”萧倾城微微蹙眉,感觉事态的扩展有些超乎想象了。
望石国坐落在望石岛上,距离琉球岛不远,也是季国东海外边的一个岛国。望石国完全就是一个蛮夷之邦,野蛮不开化,贫穷落后,岛上多山峦沟壑,无地农耕,唯一发达的就是造船业和渔业。其国人全都是些烧杀抢掠的海盗之流,长年出海在外,不事农耕,抢劫琉球,侵犯季国,举世为人所不齿。
望石不仅是季国的仇敌,更是琉球的死敌,他们两拨人怎么会混到了一起?
“王爷。”萧洒又掏出了一张信笺递给了萧倾城,“这是平王殿下让我带给你的信。”
萧倾城展开来看了看,随便放到一边,淡淡道:“给他去个信吧,叶殊已经醒了,没事了。”
萧洒闻言笑了起来,默默点了点头。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冷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凉凉的北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里是马蹄山南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半山坡,而就在这一片不起眼的林子里,现在正悄悄地驻扎着三万多人马,遥遥俯视着远处那温婉宁静的柳州城。
季文泰放下了瞭望镜,眼里微光闪烁。
从这半山坡上看去,柳州城那里依然是一片安宁、平静,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危险即将到来。而他,就是那制造危险的人,他即将去那里,毁掉那片安宁。
默默地看着手上的瞭望镜,季文泰若有所思。这瞭望镜还是叶殊找工匠给他做的,没想到一根竹管两个薄薄的琉璃片竟会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只是到了如今,初见时的新奇却是一点一滴地被磨尽了。看得远了,望得高了,人反而畏首畏尾起来,还不如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就像现在这样,小小的一把瞭望镜,他就把柳州城的境况尽收眼底。从而得到了一个认知,那就是柳州城对他们的这次攻袭,丝毫没有准备。只是这平静的表面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知道了。
柳州城的守备高琴书听名字很文艺,但在十年前他却是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面黑将军,人生得粗犷豪放,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武之气。高守备是武将出身,世代忠良,可惜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被切断了一条左腿,再骑不得马上不了战场了。皇帝体恤高家劳苦功高,将高将军调了文职,下放到柳州做守备,这一做就是十多年。
高守备出身就是个武将,读的书也不多,哪里懂得什么做文官的三教九流的套路。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粗咧咧还断了条腿的复员老兵,愣是把一个柳州上下治理的妥妥当当。高守备没有什么惊世之才,或者什么特异功能,他只是从不在衙门里坐堂,每日都在大街上到处晃荡;坐在茶水摊上和摆摊的一起喝喝茶,谁家办红白事了也跟着去凑凑热闹,问问百姓们有什么麻烦苦恼,或者听听他们闲暇时的喜好乐子,如此而已。百姓们爱戴他们的守备大人,却并不畏惧,每每看到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守备,总会生出一股亲热劲儿来。其实说得文雅术语一点,高守备这就是深入世事,广得民心。
柳州主要是以农耕蚕桑为主,男耕田女织布,自给自足,比起娘州建州一带来算不上什么繁华富庶之地。但是柳州城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到处都是一片安稳闲静的景象。
然而不久,他就要去破坏掉这份闲静了。
到底是季国自己的领地,比起南函来总是不一样的,季文泰有些犹豫不决。一旦打仗就会血流成河,残尸遍野,这座安宁之城若是打下来,恐怕也只剩一片残破的废墟了。真的要对自己的国人举起刀兵吗?就为了所谓的光复之役?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般意志坚定,无所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