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一个个跟着卖力地做着动作,兴致勃勃。
做完了热身,叶殊接着做了个示范,弯腰俯身,手指微微用力搭在脚尖上,这个动作能够最大力度地拉伸手臂和背部的筋络。
“腿要站直了,不能弯,手要触到脚尖,不能偷懒!”叶殊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慢慢走,纠正着她们的动作,“先坚持一刻钟吧。”
话说这个动作,看着挺好玩的,可是时间一长了,站起来真的很累,背部、臂弯、腿弯,都隐隐地发酸发痛。姑娘们咬牙坚持着,受不了了就微微松一会儿手,然后再坚持。
叶殊四处地走动着,看她们做的怎么样,一边慢慢讲着故事,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巾帼英雄杨门女将、姽婳将军秦良玉……
一个个故事闻所未闻,精彩绝妙,娓娓道来,宛若晶莹的甘露一般浸润了心田,在原本空乏的土地上开出了灿烂奔放的花。姑娘们听得如痴如醉,连身上的酸疼都忘了,一叠声地问着“后来呢?”“后来呢?”“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微红的小脸上沁着汗水,心下里翻江倒海一般,有一种万分豪迈的热情涌上心头,恨不能立马飞上战场,像那些威武的女英雄一样,驰骋疆场,挥洒英姿。
叶殊讲了一上午,口干舌燥,不讲了,教育和引导要循序渐进。
站了半天也都累了,叶殊让她们坐了下来,教她们盘坐起来摆了个蝴蝶式,慢慢练习吐纳匀息。
正练着,外面守门的女兵过来通报,说是南边军营派人过来找她。
叶殊让几个小队长领着继续练习,急步走了出去。
“叶教官,南边出事了,凌函两国又打了起来,王爷让您马上去南边军营!”来通报的小兵急急说道。
叶殊点了点头,披上斗篷就飞快地往南边赶去。
“怎么又穿得这么少?”季文泰一见她就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一句,一边把火盆移了过来,放在她椅子旁边。
“不碍事。”叶殊笑了笑,问道,“南边怎么样了?”
“函国和凌国翻脸了,赫连裕又领兵打上了凌国,估计这次是来真的了。”杨廷咳嗽了几声,慢慢说道。
之前的混战中受了重伤,右边肩膀中了两箭,左臂被刀剑刺穿,身上到处伤痕无数。杨廷躺着歇了半个多月,现在已经好多了,果然是铁打的身子,恢复力惊人。
“殿下,最近我们这里招兵招的动静颇大,朝廷上有没有说什么?”叶殊问道。
季文泰:“没有。没出什么大事,他们是懒得插手的,还想着坐享其成,等着函国把我们灭了,他们就有了借口把函国灭了。”
叶殊嗯了一声:“没有就好,既然他们现在是真打,那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收留难民?”莫荏问道。
叶殊点头。
“可是茔州地方狭小,恐怕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杨廷微微蹙起眉头,“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恐怕不好控制。”
杨廷说的有理,季文泰轻轻颔首。
莫荏笑道:“不如就把他们安在南边城门外面的泥地一带吧,南国地热潮湿,比我们这里的沼泽还多,他们那里的百姓有很多就住在沼泽地边上的吊脚楼里。”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考虑,把南边的泥地空了出来,既可以收留难民,又减少了混乱的发生。
众人商议定了下来,季文泰就下了命令,边关严密地把守起来,可以把难民放进来,但是一定要盘查清楚,不能让居心叵测的宵小之徒混进来。
边关每天都有战报,南边的战场上打得十分激烈,函军已经攻陷了凌国十一座城池,纷乱的战火越烧越大,渐渐蔓延到整个凌国。繁华的街道被抢掠一空,整齐的房屋楼宇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狼烟弥漫,浮尸遍野,整个凌国渐渐陷入了一片绝望的黑暗。
茔州的大门打开了,越来越多的凌国百姓不堪战乱的痛苦,纷纷逃难而来。
城南外面搭起了数以千计的临时帐篷,收容难民。那些难民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满身褴褛,即使有的曾经是家财万贯的富商,有的曾经是华服美室的贵胄。每当发放赈济的口粮的时候都会捧着粮食哭得热泪盈眶,不知是感恩季国的收留,还是在悲戚自己的亡国之痛。
叶殊站在南边的城楼上,默默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难民所,心下里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只灰绿的帐篷摇晃在风中,门帘不时地翻卷起来,里面黑洞洞的。傍晚时分帐篷外面点起了火堆,架起了一只只残破的锅盆,煮着为数不多的几颗米。断了手的男人缩在帐篷边上窝着,满脸颓唐;煮饭的女人紧缩着身子蹲在火堆旁边烤火,瘦削的脸庞满是辛劳的苦涩;满身泥土的奶娃娃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没有人哄,没有人管。
到处都是死寂,没有交谈,没有笑容,没有抱怨,没有哭喊,没有表情,一片空洞洞的死寂。
夜里变天了,下起大雨。
漫天的雨哗哗地下着,冰冷地冲刷着一切,南门外面的泥地里越发泥泞起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风越刮越大,越发猛烈地呼啸着扫过,一顶帐篷被掀翻了过来,接着两顶,三顶,四顶……
逃亡的百姓们无处容身了,努力地咬住软弱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拉起帐篷,努力地对抗着风雨,想要撑起一片小小的庇护之所。渐渐的,满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耳边的发丝流进脖口,冰冷的衣服凉凉地贴在身上,风吹过冷得发颤。大雨漫天地下着,撑不撑帐篷,已经无所谓了。
叶殊脚步匆匆地冲进了书房:“殿下!下大雨了!”
季文泰放下书默默地看着叶殊。
“殿下,让他们进城吧,天这么冷,会冻死人的!”叶殊似乎是一路跑来的,剧烈地喘着气,口气急促道,“一个圣明的君主,他不只是庇护自己的臣民,他会庇护所有的百姓。季国的百姓是百姓,凌国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们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