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季文熙默默地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缓缓朝外面走去。
“殿下!殿下!”刘封急急跟上。
季文熙宛若疯了一般,墨色的眼神像是地狱一般黑暗,青锋长剑随意地握在手上,上下左右地飞舞,所到之处,绝不留情。身穿青灰色军服的叛军像被砍断的玉米杆一般倒下,尸体遍地,刘封带着亲卫队围了上来,将季文熙拱卫在前。
一路赶到兰馨殿那里的时候,季文泰和几个精卫正被三千多人的禁卫军围困在中心,满天箭矢翻飞如雨,季文泰肩膀右臂上各中了一箭,正挥舞着长剑苦苦抵挡。身边的精卫一个个相继倒下,季文泰阻挡起来越来越吃力,包围圈进一步缩小。忽然间一只箭矢从身后呼啸着急袭而来,季文泰来不及翻身格挡,正中在后背,贯穿了右腔从身前冲出。季文泰胸前爆出大片的鲜血,微微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上,最后的一个精卫连忙上前护住他。
“都住手!”季文熙怒吼一声,看着那群黑衣禁卫军满眼怒火,“都疯了吗?谁让你们滚进来的?一群废物!”
禁卫军是季文熙多年的老部下,此时见到了旧主,顿时手上犹豫起来,内心纷纷一阵挣扎。按理说来,季文熙和他们是多年的交情,自是兄弟情深,难以割舍,李宴起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承认。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同,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只看谁能笑到最后。如今眼看着六皇子、七皇子们大势已去,姚氏一派正在宫外疯狂地绞杀反抗者,他们要么是功臣,要么是叛军。只是看他们到底要做谁的功臣,谁的叛军。
季文熙几步走到包围圈里,将季文泰护在了身后,亲卫军横剑围在四周,将他们掩护了起来。
“季国的刀锋只砍敌人,什么时候砍起了弟兄!你们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季文熙冷脸看着上千人刀锋冷厉,箭矢幽暗,一字字道,“是我的弟兄,现在就跟我走,一起杀出重围,杀出皇宫;不走的,那我们就兵戎相见,再无情分。”
冷冷的风吹过,带着满地的血腥气息,广场上很静,三千禁卫军默默站在那里,满心的挣扎。渐渐的,有人走到季文熙那边,放下刀剑跪在地上,人越来越多,渐渐达到了半数以上,有的还满心悔恨地哭泣起来,齐声高呼道:“誓死效忠殿下!誓死效忠殿下!”
季文熙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那是他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怎么会背叛他。
还是有少数人选择了留下,满心的愧疚,不敢看向季文熙。偌大的包围圈渐渐向后退开来,露出一条大道,刀剑弓弩纷纷抛到了地上,跪下来恭送他们的殿下。
季文熙默默点了点头,背起季文泰,季文泰失血过多,已经微微有些昏迷,在他耳边低低道:“往东走,有散骑营接应。”
回头看向兰馨殿,刚刚九声长长的丧钟,大哀,是父皇去了吧。默默隐去泪水,季文熙沉声道:“兄弟们,我们走。”
一千多人浩浩荡荡向东急速掠去,所到之处,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散骑营已经攻进了东门,会合了民兵营的士兵,人马顿时壮大起来,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宫外冲去。
“殿下!殿下!”刘封一边与第七路的叛军交着手,一边呼叫着季文熙,季文熙正在那厢里与两个叛军缠斗在一起,身上还背着季文泰,哪里有空搭理他。
刘封心下里着急万分,猛地挥剑砍断了叛军的脖子,急急向玉晨殿方向掠去,珞施公主还在那里。
转过了大半个御花园,前方越来越多的敌军围攻了过来,李宴起领着禁卫军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直呼道:“快!把那群反贼给我拿下!”
季文熙看着微微一笑:“李宴起,你好大的胆子!”
李宴起心下里微微打怵,都知道这个七殿下打起仗来是个不要命的主,但是面上还得强撑着:“太子挥兵造反,连你们也反了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太子殿下不掌兵权,何来得挥兵造反?我看是你野心不小,忘了你祖父是怎么死的了吗?”季文熙一声冷笑,李宴起脸白了白,腿微微地有些站不住。
身后的禁卫军远远地看到季文熙,顿时一阵面色激动,听对面有的兄弟呼叫道:“殿下回来了!我们的殿下回来了!”再忍不住心下的激动,纷纷阵前倒戈,冲到了季文熙那一边。
李宴起眨眼间身后只剩了数十人,再撑不下去,连忙带人转身狼狈地逃走了。
东边的城门此时已完全打开,桑公公悄悄隐没了身形。贵妃娘娘,这是老奴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陛下死了,娘娘也死了,老奴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主子前面慢慢走着,老奴随后就到,到了阴曹地府,也依然侍候您。
暗夜凉风习习,吹起翻着火舌的薄纱帷幕,凌空飞舞,渐渐化成苍白的劫灰,四散了去。
季文熙带队一路从东门冲杀出皇宫,外围聚集了大波的叛军,都是第七路军的队伍,迎面疯狂地扑杀上来。
皇城护卫军哪儿去了?第九路军哪儿去了?关沧海哪儿去了?季文熙感觉心下里微微不妙,转头看着刘封竟然也不见了人影。
抬头看着前方越围越多的叛军,刀光闪烁,冰冷森立,季文熙把季文泰放到一匹马上,翻身上马,横起剑来:“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冲天的喊杀声爆发起来,奔涌向前,一时间刀光剑影,乱战迭起,白石的官道上洒满了鲜血,尸横遍地。禁卫军无马,散骑营护在边上,马声嘶鸣,箭矢呼啸。三队人马纠缠在一起,更加纷乱起来,刀剑相接,人群马蹄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惨呼一片。
彼时整个皇都早已是一片混乱,第九路军叛了,归降了姚氏。满身盔甲的士兵手举火把,将各个朝廷官员的宅邸层层叠叠地围了起来,稍有不从,就地格杀,满门不留一个活口。萧王府上的把守最多,里里外外包了三层,连个苍蝇都飞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