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再不看他一眼，举步而行。
绝不留情？
这话好生耳熟……
这样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报复的痛快，反而似有千斤堵在胸口，压抑难挡……
“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楚澜逸一声冷喝传来：“若真有情，岂是你一句偿还便可清算？若是无情，你又何必还？”
我心头颤抖，脚下的节奏也凌乱起来。双手攥拳抑制着微微发颤的身子，我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说得艰难：“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是。”
肩上一紧，我忽而被楚澜逸板过身子，那深若寒潭的眸子似要刺穿我一般，锐利的眸光仿佛看到心底，我撇过头：“你理智一点，现在是在逃命。”
“看着我！”他极冷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阴寒说着：“既然什么都不是，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积德行善？同情可怜？”他冷笑一声，续道：“龙公子，我做什么，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更谈不上偿还。如果你觉得现在所做的就是还债一般的负担，那么我告诉你，我们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言罢，他依然死死抓着我的肩膀，略微发红的眼眸望穿我心，执着的眸光里除去凝重还夹杂着一丝期盼。
林中一片寂然，我似乎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危机没有完全消除的时候，他逼我抉择的又岂止是去留？
一个字，便是一个抉择，我一开口，很多东西就改变了……
沙沙沙——
树叶忽而鸣响，一声冷笑打破这折磨人的寂静：“今天谁也走不了！”
嗖嗖嗖嗖——
密雨般的袖箭破空而来，银芒划过眼眸，楚澜逸猛地将我扑倒在地，一个滚身。只见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包围而来。
为首的那个，竟然就是袭击过苍陵王，从皇宫逃出的睦南死士。
微怔间，死士们手中晃出银亮匕首，身形如影，动作如一，飞身攻来。水心灵动，我飞身挡在楚澜逸身前，剑锋迎上匕首，火花四溢。
“是你？”四目相对的一瞬，那个死士诧道：“我不想伤及无辜，你快走！”
“走是自然要走，”我钩唇一笑，运气真气，水心一扫，震退众死士一步：“但是是我们一起走！”
回眸接下楚澜逸深深地一望，挽住他的手臂施展轻功飞速逃奔。
然，死士的速度极快，组织性极强，瞬间又重新形成包围格局，开始围拢而来。
楚澜逸忽而紧紧抓住我的手，两个人背靠而立：“静心，按我所说出招。”
他清湛的声音有如青松，极有穿透力的固着了心中浮躁的土壤，深深扎根，淡淡安然蔓延开来。
楚澜逸开始在我耳边轻声念起剑招，字句清晰，掷地有声。我依言出招，他辅招配合，双剑缭乱，剑气如虹。
原来，苑大叔叫我的剑术，竟可练出双剑合璧。而他，只在云州看我练过几遍便领悟了其中玄妙，如此悟性，简直令人瞠目。
“专心！忌浮躁！”他清冷的声音滑落我心，二人同时一刺，真气运起，右手控剑转出一个花招，左手与他紧紧相扣，输过内力助他完成招数。
双剑联袂，攻势加倍，剑锋所至，死士纷纷退却。楚澜逸趁机转守，寒剑转起，化成光影护在我身前。二人步调默契，我旋身连刺，逐一挑向各个死士要害。
血溅长夜，杀意浓稠。我们一守一攻，或双攻双守，节奏如一，契合无间，有如并蒂之花。剑术也因合璧发挥到极致，守无死角，攻势翻倍。
剑气凝聚，锐锋凌厉刺挑，包围在剑下出现一个缺口。我运起十成功力，带着楚澜逸如风攻出。
楚澜逸同时一声唿哨，两道银影破空而来，两声狼嚎，轻盈落在我们身后，挡住死士。
嗖嗖嗖——
死士发射袖箭，企图阻止。我们于箭雨中疾驰，眼前忽现一条怒江，无暇思虑，二人纵身跃入江中。
箭矢喧嚣在落入江水的一刻宁静，危急关头我一时忽略了自己对于江水的畏惧，而此时冷江的阴寒和记忆深处的晦暗汹涌而来，我几乎无法呼吸。
痛……
左手被猛力一捏，我清醒过来，只感觉身子往旁边一斜，腰上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黑暗的江水里我看不清状况，但是身边的人传递来沉静的气息，让人不自主地愿意依靠和信任。
江潮汹涌，游泳极其耗费体力，然而那只手臂依然紧紧箍住我，丝毫不放松。楚澜逸身上的寒气愈发严重，甚至胜过阴寒的江水。渐渐地，我感到迎面扑来的江水开始带着冰碴，心猛地收缩，他的内力亏损……似乎接近极限了！
墨池一般的江水里，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只剩下身边愈发寒冷的人，无声催促着我竭力一直游一直游。不敢停，不敢慢，仿佛动作稍有迟疑就是在延误他的生命。那越发密集的冰碴，越发阴寒的触觉，都在宣告着他生命的流逝。而我，除了游得快些，再快些，无能为力。
忽而脚下踩出一片坚硬，我一阵狂喜，划了几下水，终于踩到实地。我们扶持着，一深一浅爬到岸上。释然之间，完全没有预兆的，那只一直紧固在腰肢的手臂，颓然松离。
楚澜逸！
我转身扶住摊到的楚澜逸，体力不支，随他一同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不及起身，我便抓住他的手腕，若有若无的脉搏，让我一阵震颤。扶起他就要输送真气。
就在掌心触碰他胸口的一刻，他忽而抚上我的手背按在心上。重云蔽月，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涌动波澜的眼眸。
“你放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心头一阵焦急，却没有挣脱，只是皱眉怒视道：“楚澜逸，你不想活了吗？”
“澋然……我想听你叫我……澋然……”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搅得我心头一团乱，焦急道：“这个时候你说什么疯话……”说着猛地抽出双手，就要点他的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