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我在心里暗暗起誓,我楚澜逸,一定要查出杀害父亲的人,不惜一切。
那一年,我十四岁。
那之后的五年里,我渐渐成为了一个为仇恨而活的孩子。我的世界里,除了晦暗,除了寻查,什么也没有。当真相一步步露出水面,我也是在这仇恨的泥沼里愈陷愈深。
“玄月宫?”我单手扼住对面跟了我七年的侍女的细颈,阴冷道:“是玄月宫为什么派你潜伏在这里,杀害父亲,又是为什么?”
“潜伏在这里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的娘!”那女人憋红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娘本是玄月宫的圣女,潜伏在你爹身边,本是为了拿一样东西。可惜她有辱使命,委身于你爹,还生下了你。”
说到这里,那女人的神情越发阴冷起来:“玄月宫的圣女身上都中有玄月宫特有的蛊毒,血灵蛊。有这种毒的女人,如若生了女孩,便是胎中带蛊,女婴身上的蛊毒会加重一倍,终生无解,而母亲从此解蛊。如若生了男孩,男婴的血便可解所有蛊毒,而母亲除非吸干男婴的血,否则便会毒发身亡。澜殇那个蠢女人不忍伤害你,反而被你害死了。”
女人平静的叙述在我心里撕开一角,越扯愈大,直到再也无法愈合。
原来,母亲为我而死……
恍神之间,只听一声轰响,眼前出现一阵烟雾。当一切散去,那个女人早就不知所踪。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是玄月宫的左使血燕。而她杀害父亲的目的,就是如今戴在我左耳的蓝宝石耳环。
为了寻找玄月宫的踪迹,我毅然离开楚池,追寻血燕三年。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比如,血燕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再比如,我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心动。
直到那一年,我追她到了中原。
那夜,重云蔽月,追寻了三个月,我终于发现血燕的踪迹。跟踪了几条街道,我发现她竟然瘫坐在街心,血灵蛊发作。
轻蔑一笑,寒剑架上她的脖颈,目光交缠的一刻,我看到的是一双陌生的眸子。
如水的眸光荡漾,闪着不可侵犯的清冽,那眉目之间出尘的气质,只一眼便让人忘不掉。她看到我的脸那一刻,微微一怔,却不似其他女人那般顷刻沦陷,而是瞬间清明起来,继而闪烁出睿智的精芒。
有那么一瞬,心轻轻地扰动了一下。一阵愕然,这个女人,这个中了血灵蛊的玄月宫人,我似乎并不讨厌。
几句对话,她精明地与我周旋,让我附耳过去。心里扬起轻笑,我俯身凑近,颇有兴趣地审视她眸波里的诡诈,好奇着她要如何逃脱。
然而,猝不及防地,她竟吻上我的唇。柔软的触觉,以及她身上宜人的芳香让我怔忪。一念之差,便被她算计,银针瞬间封锁血脉。
“男人,你娘没教过你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吗?”
得意一笑,她飞身而逃。
回味着唇畔残留的甘甜,我心头冷笑,天下的女人,无非都是不能相信的骗子,她亦然。可惜,即便如此,她也是跑不掉的!
瞬间冲破穴道,我飞身越过几个街口,再次捉住了她。然而,此时她的血蛊发作,意识已经涣散。透过她痛苦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从未谋面的母亲临死前的挣扎。为了遏制住这联想引起的折磨,我决心救她。
暗夜,温泉,绯月。
我飞指封住她的穴道,对她那声愤怒的“你……”置若罔闻,顷刻扯下衣衫。光洁如玉的脊背在月色下凝华,血色蔓藤缠绕着,魅惑而妖娆。
剑锋在心口一划,我用内力将心头血注入她左肩的毒眼。
“你想干什么……”
依然不应,我只顾输送血气。良久:“随我的气息调息。”心头却是在想,这女人还真是话多。
终当血蛊的症状完全消退,我用两匹银狼看住他,起身前往她逃跑时直奔的那所府宅。玄月宫,或许就在这里。
夜色掩护下,我潜入府宅,竟然发现这里是云州侯爷的府邸。绕廊几转,一个熟悉的声音滞住我的脚步。
“清泽会?亏他想得出!也好,打着清理龙家余党的旗号一个个除去当年打下这天家王朝的功臣,到时候,天君霸身边再无可信之人,便是我们取而代之的机会!”
“宫主,云侯已经清理了,还差五人。”
“不用急,五个人,有人会替我们找。你只需跟着她,在她确认纹身的时候,立即杀掉。”
这个声音,竟然是属于玄月宫主?!
我心头一紧,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的容貌,侧身一眼,那月华下精致的容颜……竟然是他!
“什么人!”他也立刻发现了我,飞身攻来。
心绪烦乱,交战几回合,我便处劣势。本欲全身而退,忽而眼前升起一团迷雾,接着胸口就是一痛。那一瞬间似有利刃同时穿过脑海,我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消散。
朦胧间,只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今天你看到的事,从此将全部忘掉。”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我猛然起身,却是一阵天旋地转。栽向一边的身子被一条纤柔细软的手臂搂住,抬眸,我对上一双清澈的水眸,那水漾的琥珀色瞳仁,有如倒影湖面的夕阳,美极。
身上一阵酸痛,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受了重伤,同时,身后已被塞好柔软的枕头。我看向这个陌生而体贴的女人,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如同着了火一般。瞬间,眼前便递来一碗茶。
“我怎么受的伤?”虚弱的语气,我向那个女人发问。
一问一答间,我慢慢明白,自己竟然是失去了一个月的记忆,并且受了重伤,幸而被云兄所救……又或者说,被她这个大夫所救。
“我是这里的大夫,玄月。”
她淡然的一句却在我心中化成惊雷之闪。死死扼住她的手腕,想一探究竟,却被她的嗔怪的水眸噎回。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说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