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吗?”抓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他淡淡笑开:“如果,这一对矛盾,是一个交易呢?”
“你答应帮他平稳政局,他放你自由行使皇帝的权利。当小皇子成人之日,便是你归权之时。而由于你身为人臣的身份,即便想要造反称帝,也无法名正言顺。而那时,一旦小皇子可以独当一面,楚池终究还是他家王朝。”心间渐渐清明,我迎上楚澜逸赞赏的目光,指出最后一处漏洞:“我依然不懂,想要自由行使皇权,何不取而代之?岂不一劳永逸?”
楚澜逸暖暖笑开,手上握得更紧:“打下楚池需要时间,我等不及。”
等不及?
等不及什么?等不及心中对权力的渴望,还是……等不及回来看我?
转眸之间,楚澜逸温润的笑填满了我的心,他忽而站起,高大的影子将我笼罩,轻轻俯身,指尖撩上前额,脸颊,细细收拢碎发,别到耳后。
兰香的气息飘来:“莳儿,我希望,帮你拢发的人是我。”心思颤动间,他清亮的眸子锁住我,清音湛湛:“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也是我。”
澋然……
“酸了?”浅浅一笑,羞红了面颊,我抓住他修长的手指,站起身来。
“甚酸。”低微的沉音,痒了心怀。长臂环住我,我依势倒在他怀里,双手慢慢揽上他的腰。感觉到修长的身子微微一颤,随机紧紧回抱,暖意在肌肤相亲间蔓延开来。耳边急速撞击的不知是谁的心跳。
“澋然……”轻轻地,轻轻地把脸埋在他的心口,双手交扣在一起,好紧,好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恩。”平缓的哼声似乎给我注入我无限勇气一般。拳头紧了又紧,一段痛苦的往事渐渐从清淡的口中吐出……
泪,沁入锦帛。
心,却稳妥地依偎在一个归宿。
那胸膛温暖而宽阔,那手臂精瘦却有力,那心跳沉稳而安然,将我带入一个安宁的梦里。
梦里,是谁的声音低沉而温暖,轻轻地却带着坚定。
“别怕,以后的路,我陪你。”
插篇:楚澜逸
月笼清寒,夜凉如水。
桌上的烛火爆出火花,啪——
睡着了吗?
望着怀里满脸泪痕的佳人,楚澜逸纤指轻轻滑上粉红的双颊,缓缓摩挲。柔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一下下轻颤。
果然是这样啊,她的隐忍,她的坚强,都是为了心中抹不开的仇恨。
不过,从现在起,她不会再一个人了。她命里有他,而她,是他的命。
轻轻抱起佳人,心头又是一颤。
好轻……
软腰不盈一握,轻如缕缕薄纱。抱着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盖上雪蚕被。每个动作都是异常柔和,怕惊扰了她,弄痛了她。
轻拢那绸缎般的青丝,他迷醉在这美妙的睡颜上,每一次呼吸,都如一片羽毛,飘落在心上,微痒。
似受了蛊惑一般,他凑近那柔美的额头,轻轻亲吻。
不够,还不够。
细吻滑下,印上那娇嫩的红唇。
一下,只一下就好。
然而,他又怎么做得到。美人芳泽诱惑,真恨不得,恨不得……
“呜……”唇下一声碎吟,转成低微呜咽。不舍地分唇,只见那黛眉紧缩,滴滴清泪滑落。
“莳儿,别怕,以后的路,我陪你。”低沉开口,他轻轻揉平眉心,轻抚面颊。
想得到了许诺一般,她就这样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轻叹一声,还不行,她还有心愿未完。
再叹,再叹。
他会等,等到她了无牵挂的那一天,等到她处理好一切,自愿走入他的世界。
为了她,他,愿意一直等。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两叶扁舟对立江上,一柄折扇撩开舱帘,现出一张平淡无奇的清秀面孔。
“澜,好久不见。”本是普通的面孔因着那涌动的温润眸波和唇角优雅的弧度而生动起来,竟有一种沁暖心脾的魅力。
“云兄,可好。”对面船舱传出一句冷淡的寒暄,无帘的窗口,映出有如刀裁的侧脸,淡如水墨。
“澜还是这么冷淡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涌上飘渺的沧江:“平蛮夷,收倭寇,沾雍州,潮州,然后是荆州……每收复一块土地,我就知道,澜的脚步又近了些。终于,让我等来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云淡月一笑置之:“澜,你想好了吗?”
“我要天泽。”
“呵……”云淡月轻轻浅浅地笑起来:“错了一个字。”转眸,月眸里精芒乍现:“是天下。”
“三年之内,我要天泽。”薄唇微动,那人似未听到对方的纠正。
“若收天泽,必先平了睦南。睦南与你有杀身之仇,一旦天泽睦南练手,后患无穷。”云淡月淡淡的语气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话。言毕,淡看对面那一脸平静,语气愈发严肃:“而且,我听说睦南自从战败后,悄悄联合南疆蓝月等诸小国练就巫蛊邪术,觊觎天下的野心不可测也。”
“天泽有三大流域,金水,南江,淮河。源头分别在金洲,睦南,秦川。取下金洲和秦川,天泽必攻睦南。”江风涌动,舱内人起身来到船头,迎风而立,清湛的声音浮动江上,带着成竹于胸的霸气。
“虽说荆州已在澜囊中,得荆州就得金洲。但是天泽绝不会让。”云淡月亦出舱,一青一白两道细影并立江上。
“云兄且把握住天泽经济命脉,我便有办法让天泽在放金洲,或者联合楚池打睦南中务必做一个选择。”
大江东去,惊涛拍岸。豪言壮语,且随江风。昔日笑谈,明日英雄。
四国之内,谁终主沉浮?冥冥之中,又谁定乾坤?
滚滚江潮中,谁的声音清朗腾空:“澜,这天家王朝,终将归还到你手中。”
“儒生见过二位。”欲滴翠竹间,灰衣少年轻轻一拜,眉宇间的神采何等意气风发。
“听说先生通晓阴阳,可否指教一二?”竹楼上侧坐的男人放了折扇,深入墨池的眼睛闪出丝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