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我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凝望那隔壁庭院长过墙来的漫天火红。无辜做了皇权牺牲品的人,又何止儒函遥一个……
眼前忽而一道白影划过天际,我心间猛然一悸。指间颤了颤,最后一笔划出一道诡异,脸上却是现出与方才大不相同的笑容。
“咳咳咳……龙公子……龙公子?龙公子!”
“恩?”好似听到李斯细弱蚊蝇的呼唤,我饱含笑意抬眸:“先生叫我?”
“……”李斯怔怔然看着我,继而摇摇头:“我看今日龙公子是无心向学了,我还是明日再来吧。”说罢,叹了一口气,李斯负手离开。
颇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李斯方叹息着走出一步,我便是一声唿哨,方才那只雪鸽闻声落在我肩上。
碎笑出声,我颇有些心焦地解下它爪上的字条……自从上次收到他第七封短信,有半月余都没有消息了……是不是出了事?有没有危险?发生什么变故了?那种牵心的感觉,还真是煎熬……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远处传来李斯恨铁不成钢地慨叹。
我一笑以弊之,轻轻展开信笺。
“阿澈……你亲爱的菱姐姐带着美味佳肴来慰问你啦……诶?李大人怎么走了?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喂……”瑰菱咒骂一句,复笑眯眯地扑到我跟前:“嘿嘿……咦?阿澈在看什么?”
唰——
她猛地抢去那信笺,拍在桌上。
“愿与我归?
或,我与子归。——墨翼”
一瞬的寂静,两张脸,一张赤若火云,一张冷若寒冰。
“龙漓澈!我把这个小书生带来了!”一声朗润,虚灵甚是容光焕发,拽着一直寄住在楼外楼的书生萧清远,大步而来:“好香啊……有什么好东西?”
几乎是同时,我亲眼见证瑰菱鬼手的名不虚传,桌上那张纸瞬间消失在她的手心里。
“唔……红豆粥!我先来一碗!”
红豆……粥……嘴角抽了几抽。这个丫头,该不是故意的吧……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萧清远不愧是书生,适时卖弄起文采来:“自古红豆最为相思,最为相思啊……”
怎的,那相思二字,如此刺耳?
话音未落,我们其余三人,已有一人面泛桃花别样红,一人遥望墙外谁人家,一人面色不善杀意升。
“龙兄,我听说你也要考科举,还邀我来做伴,在下甚为荣幸啊……龙兄也来即兴一首,我们切磋切磋啊!”
啪!
蒙恬笔甩出一个墨点,我冷声道:“今后这宅子里,再不许见到红豆!”
夜夜相思凭月寄,年年红豆望君归。
澋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日夜轮替,住在天澋曜隔壁新宅已有数日。天澋曜独自闭门思过的惩罚还未解除,他便这样终日住在这京郊。
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着实难熬,尤其再加上那个似与我有深仇大恨的白凤时不时的威胁与警告,以及还有考试的功课压着,隔日便要应付那一半是来与天澋曜谈事情,一半是来为难我的李斯……
轻叹一声,从书房窗隙眺望,纤弱的薄影坐在树下,手捧一本书,竟是斜倚在树干上睡熟了。
浅浅一笑,还好把这个萧清远叫来陪我,不然我一个人对着那只狐狸还有那个腹黑老头,真的是要厌倦死的。
“妹妹,我听说你又是没吃晚饭?”
“在这里,要叫我名字。”没有收回目光,我淡淡应着。
“我说你最近不太正常啊!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瑰菱趴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着我。最后看得我不耐烦了,起身要离开,不想碰掉了书卷。恰一阵风拂过,方才写文章的纸张纷纷飞出窗外。
微微一怔,我才发现自己方才心不在焉,写了一沓都是……
“澋然?那是谁?”瑰菱眼尖,疑道。
“没谁。”微恼,我飞身而出,扬手截住几张,而其余的径自飞过围墙,落入隔壁的宅子。
“喂!那里已经不是你名下的宅子了,昨儿狐姬把它租给一个土包子了!别乱闯!”方要翻墙而过,瑰菱及时拽住了我。
“租出去?”得知龙家老宅被天澋曜买下之后,我曾吩咐狐姬将附近方圆百里的地和宅子全部买下,方便我守住龙家老宅。而这隔壁宅子,本来也是我的,竟然被狐姬擅作主张租赁了。
“狐姬也是生意人吗……那人本来用一百两黄金买宅子,狐姬没松口,那人竟然就说要租,一月百两黄金,这样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所以说,我不喜欢生意人。明日,就告诉狐姬,退钱,空出房子。”冷看瑰菱一眼,转身就走。
“我说……阿澈,你最近是不是得了狂躁症啊?不要整天闷在房间里,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今天是天泽的赏花节,晚上还有灯会,不如我们去转转啊?”
“我不想去,”脚步未停,我扔下拒绝继续走,走到与天澋曜相邻那面墙时,一股烤肉的香味飘来。几天没有正经吃饭,我只觉腹中大唱空城计。
“好香……”瑰菱猛地窜上墙头,我语塞间,就听得她在上面咋呼开:“虚灵?!你趴在这干什么?”
“我……”
“你?该不是在偷窥吧?”
“……”
“哇……你的脸好红!没生病吧!”
“……”
“哈哈哈……虚灵,你该不会看上这里哪个姑娘了?!不对啊……貌似这里只有三个大男人,没有什么姑娘……啊——虚灵!你该不会……”
上面传来一阵扭打之声,接着——
噗——
一声闷响,我嘴角一抽,那两个家伙……摔过去了。
片刻的寂静,然后从墙那一边传来熟悉的一声调笑:“冲锋兵都杀过来了,龙公子不来吗?”
深深叹一口起气,我翻身过去。越过墙头的一瞬,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明日如果不把这围墙砌高几丈,便是移栽一棵杏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