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袭人将来的情况,她的大哥大嫂哪里还顾得上袭人病重的母亲,忙着巴结袭人还来不及了。袭人也接受着大哥大嫂的照顾,高高在上的模样宛然她已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了。
袭人的大哥蹲在门口等着,让自己的妻子进去看看袭人,径直高兴,道:“没有想到我这个妹妹争气啊,一下子就从奴才变成了主子了。将来啊,我们家可发达了。”
袭人的大嫂也是亲自端着饭菜帮袭人送到房间来,谄媚的笑道:“妹妹啊,也不知你之前用的都是怎样的珍贵,可家中没有那些好东西,妹妹就凑合着用吧。”
袭人看看饭菜,微微皱眉,道:“放着吧,我待会儿会用的。大嫂就不用忙了,有她们侍候着就行了。”
大嫂便笑着道:“对对,大嫂都忘了妹妹身边有人服侍着了。那妹妹就慢用,嫂子出去了,不打扰妹妹了。”
慢慢的退出了房间,大嫂还在傻笑,看到自己的丈夫蹲在门口,便走过去,推推他,没有好气的开口道:“你干什么呢?这里可是妹妹的地方,也是你能来的?现在妹妹可不比从前了,将来也是主子的,你小心些,可不要让你妹妹一去不回才最打紧。”
看到自己的丈夫傻傻的,大嫂皱眉,不高兴的抱怨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谁不嫁,偏偏就跟了你这没用的。瞧你这样子,哪里及得上宝二爷的一半儿?”
鄙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大嫂看着袭人的方向,满眼的羡慕。那个宝玉,她有见过,可是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又温柔多情,对姑娘家最为照顾,大嫂虽说已经是人妇了,还是对宝玉印象不错。
大哥皱眉,瞪着大嫂一眼,凶狠道:“别以为我是死人,什么都不知道。给我安分些,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自己哪里不好了?这样子供养着她了,还敢有怨言。大哥也是忿忿不平的看着大嫂。
“你们别吵了,袭人姑娘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了些,你们这不是明摆着要她伤心吗?”一个丫环蹦了出来,大声问着开始面红耳赤的两人开口道。
大哥大嫂马上就灭了火气,恭敬的道:“姑娘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只是说几句,习惯了,没有别的意思的。”
丫环不信,瞥了他们几眼,道:“不管是否是习惯了,别在这边吵了。若是将袭人姑娘气出病来,我们可不好过啊。”
大哥大嫂满上躬身道:“这就走,这就走,姑娘别担心了。”
两人一说完,便走也不回的离开了。丫环看着几人,南岸自语道:“奇怪了,这样的大哥大嫂也亏得袭人姑娘能那样的贤惠,这是难得啊。”
转身走了进去,侍候着袭人用膳,丫环便将碗碟收好,收拾着离开了。
袭人舒舒服服的靠在炕上,懒洋洋的开口道:“你们也都下去了吧,该休息了。”
一听袭人的话语,几人便无声的退开了。
袭人摸摸被枕,这些都是新的,是荣国府帮自己换上的。想起王熙凤,探春的话,袭人便知道自己的姨娘蒙梦不远了。看来自己终究还是熬到头了,可以不必再是一个丫环了,也不用老是看他人的眼神了。在家中,这次才是最最威风的一次,袭人都不想再回到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荣国府了。可惜不行啊,若是不回去,自己也就是一个没人要的丫环罢了。
袭人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心中也不禁感慨,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娘,好好休息才是,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袭人的母亲花母摇摇头,看着袭人,声音微弱道:“你在荣国府上可好?”
对于这个被自己送进当丫环的女儿,花母一直心存不安,愧疚。现在看到袭人穿着大方,布料更是苏州名绸,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婆子,心中深感安慰。但自己的女儿,还是想确认一番才能放心啊。
袭人点头,轻声道:“女儿一切都好,娘就不用担心了。待在荣国府内,太太对我很好,将来也是有了着落的了。娘,您安心养病就是了,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花母笑着点头,看着袭人,满眼的欣慰,道:“唉,当时娘也是没有办法啊,不然谁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到别人家中去当丫环的?若不是你大哥娶媳妇要银子,娘又实在在是没有了办法了,迫不得已也决定先将你卖给荣国府,等攒够了钱就赎你出来。上次,你大哥也说了,你不愿意,恐怕是怨恨娘了吧?”
花母泪水涟涟的看着袭人,就担心女儿不肯原谅自己啊。
袭人淡淡的开口,道:“娘,你多心了。女儿不愿意出来不过是因为就算回来了也不过就是许配给人家,还不如留在荣国府里,说不定就被我等到了。现在,女儿知道自己已经如愿了,娘也不要认为是自己的错。毕竟,当时,我们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被卖到了荣国府,袭人并没有感到伤心。当时家里穷到了连饭都无法吃饱的地步。进入荣国府,虽说是丫环,可天天不愁吃不愁穿的。侍候主子又是轻松的活,袭人心里是比较喜欢进入荣国府的,那里就算是丫环也比在自己的家中强啊。
一听袭人不介意,花母更是抱着袭人的手臂痛哭,道:“女儿啊娘就担心你会记恨娘一辈子啊,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懂事。也难怪,那个太太会喜欢你,这样乖巧的姑娘家,谁不喜欢呢?”
袭人淡淡的笑了,对于自己的母亲,袭人感受到的只有冷淡,看着她瘦下去了,心中只有一种淡淡的感伤,并没有了其他的感觉了。
当天晚上,花母便不行了,喘着气,已经没有进气只有出气了。
袭人原本是在休息一听忙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可丫环婆子一见,马上要她整理完毕才能出来。袭人一眼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赶紧回屋,等她梳洗完毕,花母已经瞪着双眼,去了。劳苦一生,连自己生前最挂念的女儿最后的一面也没有见到,就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