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高杰的叔父高总经理在N市算得上个“知名”人物。
虽说他不是名闻遐迩的名作家、名画家、名教授、名医等一类有真才实学的文化学术和技术方面的名人,也不是N市身居高位的党政显赫领导,他只是N市的一位中层领导干部。但是,他善于钻营,在官场如鱼得水,混迹了几年,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竟然成了N市一个炙手可热、有权有势的总公司的党政一把手。他极善于运用手中的权力,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他特别嗜好美色、拈花惹草,人们在背后叫他“花蝴蝶”,也有人叫他“采花大盗”……所以,高经理作为N市的“名人”还是当之无愧的,值得在此先用点笔墨述说,甚至应该大书特书、浓墨重彩一笔。
从官衔来说,高经理的职务并不算高,公司的级别是处级,这地方习惯称县级,然而,高经理可不是等闲的平庸之辈。在那物资食品供应极为紧张、商品极度短缺匮乏的年代,吃粮要用粮票,穿衣要用布票,每人每月半斤油,连皮带骨头半斤肉……就是副食品和一些生活日用品:豆腐、食糖、肥皂等也要票证限制。这就使掌握着N市物资食品大权又善于舞弄权力魔杖的高经理,在这个五六十万人口的城市,大显身手,神通十分广大,几乎成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
踌躇满志的高经理,有时难免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有次他酒后向人们吐露真言:我不是吹牛,在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我老高办不到的事!
还真甭说,这并非是高经理酒后的狂言妄语,也不是他信口雌黄。他手里掌握着N市的物资食品资源,虽说这资源是国家的,但是,他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分配权力又擅长公权私用,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求他,这就使他的关系网越织越大,也越织越密。求他的人也愈来愈多,内中有不少官阶比他大的,甚至是他的顶头上司;一般没有相当关系的平民百姓是不敢随便轻易求他的,因为,求他也没有用,还会遭他白眼,甚或是一番奚落或者一顿训斥,最终落得扒着眼皮照镜子——自找难看!
高经理自己有个3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全新的木制办公桌柜,这在地处偏远而又贫穷的城市,算是十分阔气的了。
这个办公室,每天都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称得上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高经理每天走进办公室,总是习惯性地先用桌子上已经给他装满热水的暖水瓶把茶沏好。只是他每天到办公室的时间没有明显的规律,否则,这沏茶倒水的事就无需他亲自动手了。
那时,通讯很不发达,电话很稀少,既没有现在已经淘汰了的BP机(无线传呼机),更没有今天城乡几乎人人都有的手机。至于家庭住宅电话,那时,在这个城市,与其说是工作的需要,还不如说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一般只有地市以上领导家里才有,而且,电话号码通常是保密的。
高经理的办公桌上有红、白两部电话机,这在当时该市所有公司经理中是绝无仅有的,这当然是高经理利用手中的权力让电信局派人来安装的。
高经理的电话特别繁忙,他常常是一个电话未完,另一部电话机又响了。好在,高经理毕竟是个满腹心机的人,一般人只知道他的白色电话机的号码,换言之,他白色电话机的号码是对外公开的。而红色电话机的号码是保密的,只有高经理的顶头上司和市里领导还有他的至亲好友知道。所以,红色电话机重要,高经理是必接的。当两部电话机同时有电话打进来,发生冲突的时候,高经理会很习惯地立即关掉白色电话机的电话,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接听红色电话机的电话。
物资食品总公司知道高经理一些底细的职工,对高经理接听红色电话机的电话都很感兴趣,从高经理喜形于色的脸上,很容易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当高经理毕恭毕敬地拿着话筒,一个劲地“好好,是是……”这一定是他的顶头上司或者市里领导的电话;当高经理谈笑风生、春风得意,甚至会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那就是他在和亲朋好友打电话;还有一种情况就很微妙了,也是单位职工饭后茶余议论最多的,高经理接听这种电话时,总是温情脉脉、兴奋异常,他那粗犷的嗓音也会变得柔情似水……电话对方传来那嗲声嗲气、娇滴滴的声音,显露出这些女子与高经理非同一般的关系。此时,公司里有些知趣的职工若在高经理的办公室里,一般会很识相地走开,但是,也难免有个别好事者,佯装糊涂,待着不走,无非是想探听点男女私情。特别是公司里人们称之为“活宝”的张三,每次从高经理的办公室里出来,总会诡秘兮兮地发布一些带色的颇有刺激性的“新闻”,并美其名曰“温馨提示”:“刚才,高总经理在电话里和小情人缠绵了半天”,“今天晚上,总经理又要与情人到电影院看电影了”……
甚至,“活宝”张三还向人们传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每当高总经理接到一个令他开心的电话后,这时你找他办事,他一定会十分痛快,态度也出奇的好。
张三的“新闻”,绝非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在那物品奇缺的年代,掌握了一方物资食品分配实权又善于假公济私的高经理,每天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年轻美貌的女子。这些女子成功的几率特别高,并且,成功的几率与她们年轻貌美的程度明显成正比,尤其是公司职工盛传的高经理的“五朵金花”,每次来找高经理办事,高经理都是笑脸相迎,有求必应。
职工们说,高经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尽享齐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