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似乎是被男人的动作惊到了，张杨嘟囔出声，吓得东方赤赶紧收回手，深怕自己会把对方吵醒。然而回过头的他却看到女人还在熟睡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唔……不要……唔……”
只是张杨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她突然开始不安地扭动起身体，嘴里也是嘟囔个不停。
东方赤见状更觉好笑，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睡觉的时候竟会如此不规矩。伸手帮女人重新掖好被子，他有规律地轻拍着身下那一片柔软，就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只是这样的安抚却收效甚微，她的动作反而越变越大，甚至突然剧烈地摇起头，额上的毛巾也被甩了下来。
“不要……妈妈不要……救命啊！救命！呜……”
女人原本嘟哝的梦话突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转成了伤心的呜咽。看着颗颗从对方脸上滑下的泪珠，再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东方赤傻了眼，完全猜不到是什么样的梦境会让一个人如此难过。
稍稍加重手上的力度，虽然他知道她不一定能听到他所说的话，却还是尽力安慰着对方：“嘘……嘘……没事了没事了！嘘……有我在，不怕不怕！”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杨却突然用力抓住男人的臂膀，眼泪流得更凶了，睡梦中的那些呓语也说得越来越清晰：“妈妈……妈妈！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妈妈……呜……”
虽然闭着眼睛，可张杨的表情却是那样无助，显露在脸上的绝望更是如此真实。东方赤蹙起眉，心脏竟禁不住地紧缩了一下，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是，还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这样的反应是为何，他却已经下意识地将女人拥进了怀里。因为他只知道，此刻对她的心疼是真实的。
轻轻为对方顺着背，他用极具安定作用的嗓音抚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原谅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乖乖的哦！乖……”
这样的劝慰终于起了效，张杨慢慢安静了下来，手不再乱挥，呜咽声也越变越小，直到最后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抱着怀中的软玉温香，东方赤突然有种不愿放手的冲动，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最终，他还是轻柔地将跌入了梦乡的女人放回床上，并把冷毛巾重新敷上她的额头。
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对方的睡容，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受气包就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她一定是做了非常可怕的噩梦吧！不然怎么会连睡着了都是愁容满面的？
忍不住伸手抚平那褶皱，他突然开始意识到，或许这个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女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或许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懂人情世故吧！或许反而就是因为太懂了，她才总是喜欢把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深埋在心里吧！或许，他真的不该对她那么严苛……
“啊……吱……”
一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周遭立时弥漫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张杨呆愣地看着面前满溢而出的猩红，两眼变得空洞无神。她举步维艰地朝那抹躺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影走去，泪水早已**了她的眼眶。
“妈妈……妈妈……”
无力地跪下双膝，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干净的衣衫沾染上血污，只是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一个称谓，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脸上淌着泪，她伸出颤抖的手，却还来不及碰上母亲那染满了鲜血的双手，周围的场景就突然一个变换，没有了可怕的血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
母亲浑身冰凉地躺在病床上，身旁是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多的父亲，他紧紧握着爱人的手，痛哭失声。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地朝她转过脸来，双眼里充满了血丝，表情是那么狰狞。他冲上前声嘶力竭地对她咆哮：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啊！”
她泪流满面，边摇着头边脚步不稳地向后退，本能地想逃开。可就在转身的刹那，外公那张充满了憎恨的脸庞却出现在她面前。他高高在上地卑睨着她，嘴里吐出一个个好似冰刃般的刺耳字眼：
“你这个害人精，从今后我们杨家跟你断绝关系，你再不是杨家人！滚吧！”
“啊……不要！不要！”
张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用手捂住耳朵，伤心欲绝地跪坐于地，嘴里无意识地说起悲恸的呓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嘘……嘘……没事了没事了！嘘……有我在，不怕不怕！”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异常温柔的声音。是谁？谁在跟她说话？
她抬眼茫然四顾，只是偌大的空间里哪里有人，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再一次颓然地跌坐下来，她流着泪诚心祈求：“原谅我，求求你们原谅我！求求你们！”
突地，张杨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拥住，耳边又出现了那令人安心的嗓音：“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原谅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乖乖的哦！乖……”
是Denson吗？一定是Denson！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可能给她这样的温柔？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她本能地向这片热源靠近，跌宕起伏的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意识到那片温暖竟然消失不见了，好不容易压下的绝望又无边无际地将她吞噬。
不要啊！不要丢下她一个人！不要！Denson……
“Denson！”
张杨惊叫着睁开眼，却立刻被灿烂的阳光刺痛，适应了一会儿重新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环顾一圈这个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环境，她才想起自己是在OR的宿舍里。
呼，原来刚才那一切都是梦啊！幸好，幸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