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怜人哭出声来，“小姐，你别吓怜人，你哭出来吧。啊？小姐？别吓我啊。”
怜人似乎在说什么，但是我听不清，耳朵里全然是大哥昨日说的：笑笑，明天来么？
笑笑，明天来么？
明天来么？
大哥，笑笑来了，你呢？在那儿？
当我跑到凝香院时，终于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种撕扯心肺的声音，我的脚步嘎然而止。
泪，却滑落。
大哥，笑笑来了。
你看，今天天下洁白无暇，是为你抹上的吧？
耳边似乎听到雪裂开的声音，噼啪噼啪不绝于耳。
我跌落在凝香院的院落里，愣愣的看着飘雪四散而下。后面赶到的怜人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低低的诉语着，有滴滴落珠温暖着我的脸庞。
我汲了汲鼻腔，呼吸仍旧那么困难。
雪，交错洁白的飘过，伸手接住，融化在掌心，留不住。
忽然，便有暖暖的热流涌出，止不住的流下。
仿若心中的什么放任跑了出来，撒花在这茫茫世界。
心中空落了一块，我明白，再也不会有人用着单纯的眼神对我喃喃自语了，再也不会有人与我自说自话，却知道彼此把对方放在心中……
“怜人，下雪了。”我扶着怜人站起来。这是老天的泪吗？
“是吧……小姐？你……”怜人紧张的看着我，双眼赤红。
我微微摆了摆手，便转身向前望去。不远处乔夫人恸哭哀嚎，仪容凌乱，全然没了天之骄女大家闺秀的风范，三哥韩冷玉紧随身旁，强忍着悲痛伺候着，花月也是一脸惨谈的在旁痛哭，略远站着韩冷宁，一脸小心的向外张望。
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伸手拉住乔夫人的手，冰凉凉的惨白。
母亲的痛要痛过我吧。
乔夫人抬眼看着我，只是涌泪却没有言语，唇抖动着似乎里面憋着什么，终垂下眼帘，多出泪来。
这时传来碎乱的脚步声，一群人踏雪而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身后传来老太太惊恐的问话，“乔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先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说说？呜呜……我的孙子，怎么就……呜呜……”
我抬眼望去，奶奶、柳姨娘、娘亲、许管家、吴姨娘、韩冷意、众大丫头和姜医师等人，将这堂屋团团围住。奶奶为首，话未出泪先流，柳氏紧紧的搀扶着才没摔倒。
“奶奶……”倒是韩冷玉走上前，看着奶奶发愣，而后突然一下子扑到奶奶怀里放声大哭，刚才的坚强一下子崩溃。
我站起身，来到娘亲身边。娘拉住我手，颤抖着没说话，满脸惊恐细细的瞅着我的脸，仿佛我也会一瞬间消失般。
“娘……”我想说我很好，可却哽在咽喉怎也说不出，哥不在了，我却很好便仿佛是我的错一样。
娘忍着泪，伸手为我摸了摸泪，又将我紧紧搂到怀中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好孙儿，好孙儿，你再莫哭了，若是再伤了你的眼，可还让我这老太婆活不活了？玉儿，好孙儿。你们瞎了？快。给玉儿搬张椅子。”老太太指着一旁的小厮喊道。
许管家已经拉着小厮搬来了几张太师椅。丫头们扶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又拉着韩冷玉坐下了。
韩冷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紧紧拉着奶奶的衣襟不放，好像拉着的是救命稻草。
“哎呦！真是作孽啊，我这老骨头还活着干什么！干什么啊！”奶奶垂胸道，老泪纵横，揽过三哥在怀里。
众人便赶紧上前劝，让她宽心些，人已经去了，在的人可要节哀顺变。吴姨娘也上前说：“老祖宗，你可得好好的。这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也得有您给撑着。”
“撑着？我这把老骨头那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奶奶有些微怒，提高声音问道：“许管家，给你那不顾家的老爷去信了没！”
“回老祖宗，已经让驿站传了。”许管家赶忙上前答话。
“乔丫头！你倒是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啊，唉，你这老是哭，呜呜……”老太太说着乔夫人，自己却止不住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乔夫人仿佛这时才注意到老太太们来了，一双赤红的眼慢慢抬起，定了定神，张张嘴，半晌过后，恸哭的猛跪下，一步步挪向老太太。
“乔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是谁让你作践自个身子的？”老太太踉跄的站起身，想扶起乔夫人。
“娘！”乔夫人突然恸哭道。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声悲凉透心直让人心泛酸，眼角热热的便涌出泪来。
老太太也愣愣的望着乔夫人，甚至忘了扶起她来。
“母亲大人，媳妇不孝啊！没能养好金儿……生出他来，便让他受尽难堪，没有一天舒心日子，如今、如今还……娘啊！我、我……”乔夫人气息不接，摇晃几下，忽然晕厥过去。
“小姐！”花月一下扑到乔夫人身边，“小姐！你怎么样？少爷那样不是你的错啊，你可要好好的，还有二少爷啊！呜呜……呜呜……大少爷也是糟了贼人之手才去了的啊！不是你的错啊……呜呜……”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顿手，厉声问道：“花月丫头，你刚才说什么！我孙子是怎么去的？”
“老祖宗，你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少爷、少爷是被人捂死的啊！”花月也跪在地上一下下挪到老太太脚边，仿佛用尽力气才说完。
这时姜医师上前，拱手对老太太说道：“老祖宗，小人看过了，大少爷的确是被人捂住鼻息窒息而亡。”
老太太满脸错愕听完众人的说辞，左右看看身边的人，半天才哆嗦的说：“反了，反了……这都是什么事？什么事！当真妇人当家乱吗？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贼人，敢到将军府中做这样的事？就没个人发现？”说完老太太剧烈的喘息起来，吓得众人赶紧上前又是抚胸又是捶背。
“都给我走开！我老太婆还死不了！”老太太推开丫头们，喘息着说：“姜医师，烦劳你看看乔丫头有没有大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