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气力正一丝丝的抽走。合上眼,静静的等待着一会儿将要来的人。
寂静中,听到一旁矽尤均匀的呼吸声,虚弱而吃力。我心一阵难过,没有人指责我,但是自己却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原本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惨烈的流失,只是因为我的一念间……
差点。差点就会失去矽尤!这个想法便只是一闪现,都会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让我心悸。哽咽的喉咙处一阵闷,脑中划过无数张脸孔,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
忽然间很想看到矽尤笑容中的那两颗虎牙,是否还可以如同往昔。
“笑一下吧。”
我轻声说。而后慢慢睁开眼,看到一旁的矽尤亦正盯着我瞧,便又重复着,“矽,笑一下看看。”
矽尤竟然有些脸红,末了很不自然的咧了咧嘴,算是完成任务。
“……很好看。”我轻轻的说道,而后又合上了眼。
那意料中的虎牙不再令我感到刺眼,反而跳跃着让人感到悦雀。是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可以。哪怕如同此时此刻,我们像是僵硬的木偶到处是伤,动也不能动。只要,我知道矽尤就在身边,在那里安静的均匀的呼吸着就可以了。
矽尤该是感到奇怪,所以别扭的想动动身子,却立刻为此痛的倒吸冷气,嘟囔着话,渐渐不吭气了。
安静的屋子,空气中漂浮着草药的味道,一旁是安详的呼吸,我感到漂浮的身心似乎有些安定了下来,心头钝钝的地方也有了些许松动。
“铱金……”矽尤犹豫的声音轻柔的响起。
我没有睁开眼,只是低低的发出一个单音节。
“你……”
等了半天,却没了下文。我不由的睁开眼望了过去。矽尤半皱着眉,用一种犹豫、不安、同时审视的目光正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好解开他心中的疑问。
但是,他到底有什么不解?我不由的升起这样的疑问。挑了下眉,这可不是以往的矽尤,那时他对我从不这么瞻前顾后的说话。
“有话就说。”我又合上了眼。
“那个……”矽尤话语依然犹豫,半响过后,吸了口气,仿似下了决心般说道:“总觉得你和以往的感觉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一个声音也这样重复的问自己。但是,我看到心底露出一抹冷笑,是不一样了?或许吧。
应该的啊。
不,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疲劳感顿生,勉强睁开眼,我仿似自语般平声道:“那里不一样了呢?”
矽尤思量了片刻,张张嘴正待出声,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人数不少,隐隐还听到了左令与麻书的问话声——看来是鹰队的人到了!
“矽尤,客人到了。”说完,我艰难的坐起身子,耳边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矽尤低声问道:“什么客人?”
“都进来吧。”我尽量大声唤道,而后低声对矽尤解释道:“是鹰队的人,先前就到了喀什城。”
矽尤惊讶的啊了一声,转而屏息无声的点点头。他有些不满现在的状态,于是又略微换了个坐姿,动手整理着身前的被褥。
我则将目光集中在正前方,不一会就看到有三个人鱼贯而进。左令在最前头,他身后的那个人外形粗犷,身子结实,天气虽然寒冷衣衫却单薄,露在衣裳外的皮肤是黑里透红的酱紫色,给人一种强悍的感受。往上看方脸阔目,浓眉大眼,面部有道疤,不长不短自眼睑而下到颧骨下端,看过让人感到一种粗野的剽悍。脑后绑了个小辫子,此时随着他的步伐一颤一颤的上下浮动,不觉间与他那五大三粗的形象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看来这个人就是红雷了。难怪黄皮不担心我认错,这样鲜明的形象,想认错都难,甚至都不必再确认他是否九指。
左令上前行礼道:“人已带到,不知是否是您要见之人?”
我点点头,嘱咐左令招呼院子里的人,他便识趣的转身退去。
红雷见屋里没了外人,便又上前一步,仔细的瞅了瞅我,半响后突然道:“选A选B。”
我一愣,这人有意思,看来现在是他反而比较怀疑我身份的真伪。他问的这句话,是我发明出用于鹰队接洽的暗号之一。
“不行吗?”我答道。
红雷眼睛一亮,洪亮的嗓音立刻显现呵呵的笑了出来,突然注意到还有个人坐在床的内侧,便又有些犹豫的神色。
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他如此谨慎?我微侧了下脸,轻声道:“自己人。说吧。”
红雷这才捋顺了能夹死蚊子的眉毛,在自己怀里掏啊掏的取出一个大信封。
“爷,属下一直盼着您能召唤咱们啊。京里递过好几次信笺,属下无奈只得先按照时间排列着,今儿终于可以一并呈上。”红雷压低了粗犷的嗓音说道。
暗下注意到,他递信的右手小指确无。没有多说什么,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又有好几封信,最上面的是吴庸的笔迹。拆信后看到信上如是说道——
如笑君,天寒地冻,北方又属极寒之地,兄在京分外挂念你之身体。望自顾之!切记,切记!
许久未见,发生了不少事变。愚兄以为,当告之如笑君为上。
一、流云老国君已故,国中现大乱。
二、太子与三皇子之矛盾越发激烈,大殿之上几有争执。
三、您的二哥因之前南下镇压有功,现升为左统领副将。
四、西方群山之间有乱寇出没,袭击了不少商户。
再有妙语姑娘与怜人姑娘曾强烈要求北上去寻如笑君,是愚兄拦了下来,且不说那里气候不恭,光是连天战火都不该是她们去的地方,唯恐有了闪失反而给如笑君添乱。盼归!
看来,这是我刚到喀什没多久发出的,将纸条转到矽尤的手上,自己拆看第二封,这次是黄皮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