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而风,却很轻柔。天上一轮白月静静的俯瞰大地,泻下银河般的月光照在大地,这片黑色的土地也因此变得有些光亮。
大地的尽头仿佛埋葬着不知名的世界,那里是光芒进不去的地方,成片的遮天大树挡住了一切试图揭开这奥秘的光芒。
起风了。树枝能遮住光却遮不住风,就像这世界上总没有人们不知道的秘密。在这里藏起,说不定哪天就在别处露面。
风吹过原野,漫进那片森林,森林里顿时响起呜呜的声音,万物在这凄凉的声音中变得簌簌发抖,这时仿佛连天上的月亮都变得有些惨淡。
突然!这亘古的旋律中出现一丝不和谐的节奏,那是人拨开枝干,踩在枯枝烂叶上的声音!
声音一出现,原本围绕在这片天地的严肃氛围也立刻消弭。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慢慢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少许,此人终于暴露在了月光下。
这人一件黄袍披身,头上戴一紫金道冠,背后露出两把剑柄。看这样子,竟然是个道士!
此人刚走出巨树投下的阴影,身子顿了顿,头低斜,眼睛瞟向后方。
“哼,有意思,有意思。”这年轻人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夜黑风高,月光明。
……………
迷魂荒野,这片原野的名字。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英雄汉在穿梭中迷失,自此音讯全无。
传说这里封印着上古魔族的血脉,当夜黑风高时,魔族的能力得到加强,所以迷雾便笼罩了整片大地。
这个传说不是没有根源。
镇妖洞,上古先贤大能者集百族之力将邪妖一族分批封印的地方。天下共有十八处镇妖洞,而在迷魂荒野,恰有其中之一。
这黄袍小道士走的不算快,他双手背在背后,头不时仰望星空,悠哉悠哉的前进着。
呵!居然还能有人这么悠闲的穿梭在迷魂荒野,那这人多半是有大神通的人。
许久,小黄袍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破败的村子,大片大片的房屋已经被风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给拆的七零八落,一些烂桌凳和破衣服在街道上躺着,偶尔随着风翻滚。月光铺在这里,有一丝荒凉而神秘的气息。
“诶,啧啧,又是一处荒凉。”小黄袍轻轻叹息,自呓道。
向这样的村子在迷魂荒野并不少见。穿过迷魂荒野,远方有一座自上古流传至今的大城,只有靠近那大城的村落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向这些离那里远的,不是莫名消失掉,就是人们弃之而走。
小黄袍走走停停,观察着这村子。他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所以一来是想看看这村子的构造,二来是看看这村子废弃的原因。
小黄袍围着这村子走了个遍,在村子正中央的十字路口停下,脸上有丝道不明的神情,顷刻,他又恢复了一脸轻松,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天灵灵,地灵灵,小爷我今天充神明…”他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手上忙活,很快就清理了一大片空地出来。
“去,去,去,去……”他一连说了八个“去”字,每说一次,袖子里便飞出一道神光,待去字说完,那八道光稳稳的停在不同的方位。
“八部封魔阵,起!”小黄袍捏了一道法印,随着起字暴喝出口,那朝天的食指激出一道金色的亮光,身边的八道神光,也纷纷射出神光。这九道神光交汇在小黄袍头顶三丈处,融成一团。然后一道可见的涟漪从那里荡出来,一个半圆成形,罩住了这片地方。而那八道神光也化为无形。
“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个觉了,明天再赶一天路,应该就能到古城了。”小黄袍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话说完,他便盘坐在地,一动不动,像是真的进入了睡眠。
此刻,破村的西北方向一棵大树上伫立着两道身影。白茫茫的圆月高悬夜空,斑驳的光点打在这两人身上,再配合泛着光亮的叶子和枝干,哪怕从树下看,若不用心观察,也无法知晓上面有人。
这两人均着黑服,蒙面巾,分别立在两根碗口粗的枝干上。
“主上,我们——”后面的蒙面人出声想说些什么,却被前面那人制止了。蒙面人的声音有些飘渺,让人捉摸不清这声色是男是女。
主上抬起一只手,后面的蒙面人立刻噤声。
“他睡了?”片刻后,主上望着村子中心,轻轻出声。主上的声音跟那蒙面人一样都让人无法辨认男女,那声音仿佛自虚空悠悠而来。
“刚才探子来报,他已经睡了。”蒙面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好像摆下了防御阵。莫非他已经察觉到了我们?”
主上半天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保持的眺望的姿态。
夜,更深了。风吹在原野,仿佛拥有催眠的神力,让这片天地都变得静寂。
“难。”过了些功夫,主上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今日连您都亲自出马了,难道还不足够他封天师臣服?”蒙面人的声音有些惊奇,似乎从主上的嘴里很难听到这个字。
“封天师成名十年,乃是这一代人之中的翘楚。他是天门正统,每一代天门子弟有三人,待以后天门之主就从这三个弟子中角逐。而他这一代,那老头子却只收了他这一个徒弟。二十年过去了,那老头子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收徒的意思。何况,傲人必有傲骨,向他这样的人杰,若想让他背版人族,诶,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主上似乎没有一点信心,然而话语却出奇的平淡。
“可我们此次行动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力量。如果没有丝毫进展,那——”蒙面人继续道。
“收服不可能,或许我们可以和他达成一个协议,或者,做一个交易。”主上的声音紧接着出现。
“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何时动手?”蒙面人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已西沉。
“召集各部,此时动身。”主上的话说完,人一闪便失去了踪影。
破村中央,十字街口。
此时一圈黑衣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那主上站在最前列,在其旁边,左右各站着一个人。
“久闻封天师绰资,今日偶遇,能否一叙?”主上旁边一名黑衣人往前一步走,抱拳大声道,其声中气十足,这赫然是一个男子。
周围人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都在等待封天师的反应。
良久,风还在吹,月亮仍然向西沉。这躺着的封天师,也仍是躺着的封天师,不曾有一丝反应。
“主上,我们?”另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出声问道,声音飘渺,便是刚才在树干上的一人。
“来者是客,相逢是缘。今日月圆星亮,能在此处相逢,实在幸会。封天师既然已醒,为何不肯与我把酒谈欢。”那主上哈哈一笑,扬手,不远处顿时出现了一桌佳肴。
主上又拍了拍手,围成一圈的黑衣人立刻散去,眨眼便不见踪影。场中只剩下封天师和他们三个黑衣人。
那黄袍小道士,也就是封天师。在主上这一番动作做完后也是一跃而起。
“是啊,幸会幸会,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我一看这一桌好酒好菜,就知道各位都是实在人。来来来,我这享受了八九天野味烈酒的胃今日也终于能享受享受山珍海味的宠爱了。”封天师爽朗一笑,笑得十分自在。一点儿也不像个刚睡醒的人。
几人围坐一起,吃着眼前的美味,不时传出阵阵大笑。不知道的绝对无法想象这两拨人刚才还是陌生人,而是认为这两拨人是阔别了多年的老朋友。
“额。”封天师打了个饱嗝,而后咂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接着又说道,“各位大老远的一路跟我到此,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主上依旧蒙着面容,但是眼中笑意不减,另外两人早已接下面巾,听闻此句话后眼中掠过一丝惊奇,随后一脸如故。
“不愧为人杰,封天师好本事。”主上端起一杯酒,朝封天师举起。
封天师大笑几声,直接端起了酒壶,然后跟主上一碰,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酒,本来就是大口大口喝的。这种小杯子只适合女家家用。”封天师眯起眼睛,盯着主上,笑吟吟道。
“哦?可也只有这种小杯子才能更好的品出一壶酒的美味。”主上转了转手中的小杯子,眼睛也盯过去。
两人盯着彼此看了片刻,随后封天师又几声爽朗d大笑,主上则轻笑出声。
“不满天师,我跟随你多日并无恶意,只是想委托你一件事情。”终于,这句话从主上的嘴里说了出来。
“哦?我看朋友的身份恐怕也非同一般吧,是什么情况让你来找我呢?”封天师早就等这句话了,此刻听他说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继续问道。
主上缓缓抿了一口酒,然后说道:“我听闻阁下要去古城。”
“没错。”
封天师半个月前收到水镜密信,古城鼎正正在召集人族俊杰,特邀他前去商量一件事关古城安危的重大事情。
“我知道鼎正所为何事,碰巧这件事跟我有关。”主上接着说道。
封天师眯起眼睛,举起旁边的酒壶又灌了几口酒。他听闻此事确实迫在眉梢,而且水镜中鼎正的声音也有一丝着急。但无论是谁,事先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如今这来历神秘的黑衣人竟然知道这件事,这令他颇为费解。他瞧瞧这几位,主上旁边的二人像是成了秘法傀儡,一动不动,连气息都若有若无;而主上一直在盯着他看,在等待他的反应。
“跟你有关?鼎正事先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任何人,你是如何知晓的?”封天师问道。
“我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鼎正此番邀请你们前去干什么。”主上缓缓说道。
“哦?那这与我何干!”封天师突然脸色一变,冷冷说道。
那主上也没有料到这封天师的态度会突然转变,这样一来,几位陷入了冷场。
“到时候该知道的我总会知道,所以你想以此要求我应你所求怕是想错了。”一会儿后,封天师才又说道。
“呵呵,封天师多虑了,我将此事全盘说出,待你听完后再决定,不管你是否答应我的请求,这件事我都会告诉你。”主上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封天师静静着听着,手中的酒壶也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