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曾经说过,一个民族要想站到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不能没有理论思维。从理论分析入手探讨和分析政党的基本功能以及执政党的社会整合功能,将为进一步探索和研究这一问题奠定理论基石。
第一节政党功能
政党是民主政治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现代民主政治普遍体现为政党政治。那么,什么是政党呢?政党,就是人们为了实现特定利益而结合起来的政治组织,是有共同政治信仰的人们自愿结合而成的政治组织,是为了影响政权并参与政权的一种政治组织。因此,政党在现代政治体系中发挥着其他各个组织所不可替代的功能。
在这里,我们先要弄清楚什么是“功能”(Function)。所谓功能,简单地说,就是指事物或方法所发挥的方方面面的作用,是进行某项活动或采取某种行为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或履行的职责。医学中的功能,通常是指可能或能够起到的作用,如“药物功能”、药物的“功能主治”。自然科学中的功能,指的是为达到某一目标的积极属性。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功能首先是一种内在属性。组织学认为,功能是组织满足个人和社会需求的能力。政治科学中的结构——功能主义派别认为,功能是具有一定结构的系统与外部环境发生联系所具有的积极属性。
由此可见,功能在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具体含义虽然各不相同,但总的来看,大同小异,功能就是一种作用、一种能力、一种积极属性。
那么,什么是政党功能呢?所谓政党功能,就是政党为实现自身目标和任务所起的作用或影响。这里,与作用相比较,功能侧重于事物的内部属性,是事物存在的重要根据,是事物满足个人和社会需求的一种能力。相对功能而言,作用是对事物产生的影响或效果,是内在功能发挥出来后的结果,侧重的是外在表现。一个事物具有内在的功能,并不意味着就能发挥作用。政党强大的功能,如果没有科学的组合和充分的发挥,也未必会产生应有的效应。因此,政党的功能与作用是有区别的,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
从政党的功能角度来看,政党具有利益表达、利益综合、政治录用、政治社会化、社会整合等五项基本功能。
一、利益表达功能
所谓利益表达功能,是指政党承担着表达它所代表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的利益、愿望和要求的职能。利益表达是政党的基本功能之一。在现代政治条件下,虽然人们表达利益愿望和要求的渠道和途径同过去相比明显增多了,比如,可以通过个人、利益集团、中介组织、政府机构等表达,它们都具有利益表达的动机和能力,但是,这里需要明确的是,通过什么样的利益表达方式才能更加有助于主体利益的实现、维护与发展呢?在现代民主政治和政党政治的条件下,实际上政党是最重要最有效的表达渠道。第一,政党是以夺取政权或影响政府为目标的严密的政治组织,而不是政治沙龙式的清谈馆,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意代表机构。比如,政党的利益表达常常会对当权者和统治者形成更大的压力,社会成员往往倾向于把个体利益表达的对象指向政党这种特殊的政治组织。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政党本质上是阶级斗争的工具。第二,在实践中人们发现,通过有组织的利益表达往往比个体分散的利益表达更有力更有效,而政党便是一个正规的、高级的、专业化的利益表达机构与组织。比如,政党往往具有发挥这一功能的良好条件与机会,因为它有充分的资源可供利用,而个体分散的利益表达则会处在相对不便或不利的地位。第三,相对于其他社会组织,政党具有使主体的利益要求理论化的特殊功能,它能够以理论化的形态来阐述其所代表的阶级、阶层或集团的利益要求的正当性与合理性。第四,就主观愿望而言,政党是代表一定阶级、一定阶层的政治组织,要发动、带领和凝聚本政党的众多成员,并扩大政党在全社会的影响力,就必须把自身所代表的阶级或阶层群体的需求表达出来,同民众进行有效的政治沟通。政党只有和它所代表的民众之间有良好的沟通渠道,并保持对民众意愿变化的敏感性,才能保证民众的利益、愿望和要求得到真实的满足和有效的体现。比如,一个内部民主的政党,也一般会从民众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而内部缺乏民主或民主不充分的政党,即使有大量的资源可供利用,也难以充分利用这些资源。
利益表达功能是政党一项极其重要的功能。在不同条件下,政党履行利益表达功能的情况通常会有很大的差别。例如,在夺取政权前,中国共产党代表、表达特定阶级,尤其是被压迫阶级的利益、愿望和要求,进而与统治者相对抗;掌握政权后,则代表全体民众的利益,表达全民的意愿,而不能仅仅是代表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把相当一部分社会力量排除在体制之外,就会大大增加不和谐因素,甚至造成社会冲突。纵观世界政党政治发展史,这是政党执政的一条重要规律和基本经验。
作为一种术语,利益表达尽管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没有明确的表述,但作为一种思想,则包含和蕴藏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当中。“共产党人同其他无产阶级政党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无产者不同的民族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上,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1]这里,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共产党要代表无产阶级的整体利益,代表无产阶级的整个运动利益。由此可见,代表和实现最大多数人的利益,是共产党的一项基本功能。对中国共产党而言,一方面,党要代表中国工人阶级的利益,另一方面,党要代表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利益。中国共产党一再强调,共产党执政,就是要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实现人民群众当家作主的目标。
二、利益综合功能
所谓利益综合功能,就是政党把它所代表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的利益、愿望和要求加以综合归纳,变成党的政策主张,从而对政治权力的运作产生影响和压力。同利益表达一样,利益综合也是政党的一项基本功能。政党是一种能够把多数统治的理想变成事实的重要组织,是一种能够把群众的偏好变成公共政策的基本组织。政党总是要把它所代表的那部分民众的意见、建议和要求加以综合,使之成为党的政治主张。政党通过制定路线、方针和政策,集中和凝聚本阶级、本阶层、本社会集团的利益和意志。政党能够作为一种力量,使民众的要求对政治权力的运作产生影响和压力,这是政党很重要的一个特点。这些表明,政党不是简单的“传送带”或“传声筒”,以此传达民众的意见、要求和愿望。假如果真如此,政党的地位和功能很快就会被其他组织所取代,诸如民意测验机构、调查机构等,因为民意测验机构、调查机构等组织在即使没有政党的情况下也完全可以把民意体现出来。正因为这样,政党就必须把它所代表的那部分民众的意见和要求加以归纳综合、提炼上升,进而变成党的政策主张。[2]说到底,政党只有把分散的意见、愿望和要求上升为政治主张时,才能对政权产生压力和影响。这种功能,通常被称为利益综合的功能。
政党的利益表达功能和利益综合功能是相辅相成、不可偏废的。一方面,利益表达需要利益综合。政党表达民众的利益、愿望和要求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些利益、愿望和要求是零散的,混乱的,需要政党加以综合归纳、提炼上升,才能使利益表达得以真正实现。也就是说,政党输入的是利益主体分散的、多元化的利益要求,而输出于政治体系的必须是经过综合化了的政策主张,才有可能被政权机关纳入政治决策过程。只有经过综合后的政策和方案才足以影响政府的决策,或者才足以为本阶级、本阶层的人们指明前进的具体道路。另一方面,在利益综合中也需要利益表达。利益综合后的政策仍需政党去搜集群众的反映意见,看是否合乎民众需要,然后经过再一次的民意表达,又将其上升为综合化的政策主张。这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
政党要在维护所代表的阶级和阶层利益的基础上,把各种社会力量动员和组织起来,使各种利益群体相互组合,构建生活共同体。这种利益综合,在执政前通常是着眼于凝聚本阶级、本阶层和社会集团的力量,在与执政党的合作和较量中维护本阶级或阶层的利益,使之不受损害,领导社会中的各种冲突力量,成为利益博弈的代表,对社会实施再整合;执政后,掌握着公共权力的执政党就不能只关注和顾及本党所代表的阶级群体的利益、愿望和要求,而必须注重使不同阶层、各个群体的利益关系实现和谐与融合,努力缓和矛盾冲突,协调各阶级、阶层、集团的利益、愿望和要求,想方设法减少社会矛盾和冲突,以便形成和谐合作的良好局面,求得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发展,在此期间,不能被某一利益群体所掌控和左右,更不能形成所谓的既得利益集团,这是执政党利益综合功能的价值追求和基本使命。
作为当代中国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在根本任务、社会基础、主要职能等方面与执政前有很大差异。中国共产党在过去的根本任务是夺取政权,与之相适应,党的主要职能是分清阶级阵线,进行社会动员,发动和组织社会革命以实现夺权目标。而随着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党的根本任务变成了促进国家和社会的发展,与之相适应,中国共产党必须充分发挥其社会整合功能,这就要求党必须尽可能地综合社会各个方面的要求,代表社会不同阶层、各个群体的利益,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群众基础,巩固自己的执政基础,团结和动员一切积极的、建设性的力量以推动科学发展、促进社会和谐。不管从执政党的共性职能来看,还是从共产党的特殊性质来说,利益综合和社会整合都是当代中国共产党的基本功能和重要使命,这既是由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的,同时也是增强党的执政合法性和巩固党的执政基础的重要保证,而且还是促进社会和谐发展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内在需要。
三、政治录用功能
所谓政治录用功能,主要是指政党在发展党员、输送人才等方面的职能。政党想方设法把广大民众及社会精英人物吸引到本党周围,英文用“political recruitment”表示,通常被译为“政治录用”或“政治招募”。执政党能否长期执政的一个关键因素是,能否把社会各方面的优秀人才发展为本党党员并将他们输送到相应的政权岗位。“政党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要通过有组织的活动,在日常生活中把社会上的精英按照他们的能力和价值观念吸收到党内,储存起来,并把他们作为本党的人选推荐给选民。尽管选民不可能完全了解候选人的情况,但他们可以根据对各个政党的了解,来确定自己支持的方向。这就是政党的政治录用功能。”[3]
对任何政党而言,吸收社会精英都是政治录用中至关重要的工作。政党想方设法地把社会上的精英人物吸引和凝聚到自己身边,其原因不难理解,社会精英与普通人相比,通常都因其高于他人的综合素质而获得了比较高的社会地位,对广大民众有更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这些人加入党组织,不仅要在党内担负事务性工作,而且要被政党推出来掌握公共权力。正是由于这样,各类政党在吸收社会精英方面无不是竭尽全力的。
此外,参与政权、影响政权、掌控公共权力,一方面要靠政策,另一方面要靠人。因此,政党利益的实现既需要政策和策略,又需要执行政策和策略的人,需要有一批能够忠实代表本阶级、阶层或集团利益的精英分子进入统治阶层,来控制政权,使政权在分配社会资源时能够朝着有利于本阶级、阶层或集团利益的方向运作。在西方发达国家,政党在执政时把党内的精英分子安排到政府的重要位置上,提高政府的施政能力;政党把能够体现本党意图的积极分子和优秀分子推荐给广大民众,由广大民众把他们选举到政权机关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