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凛,落尘转头看过宫离钥,轻声唤着“喂,你受伤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说着,便欲从宫离钥的钳制中脱开,宫离钥没说说话,落尘只当他默认,小心扶着他起来。
雪光下,还犹可见他苍白的面颊,疲劳的眼尚不打算睁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落尘娇小的肩膀上。
落尘便让他站好,自己转着圈儿来找他的伤口在哪里。
“不用找了。那不是我的血。你要是再看下去,我可就当你要非礼于我了。”宫离钥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落尘一怒,便欲跳开,宫离钥软软的身子像是站不稳一下,摇摇欲坠,几欲倒下,落尘见状只好先扶着他。心里却松了下来,不想再与他过多争辩,只是淡淡说了句“不是你受伤就好。”
说罢,就扭头顺着宫中打斗的声音看去。又被眼前的惨烈战况惊得不轻。天,真是不得了。
眼前飞扬的,溅落的,尽是鲜血与断肢和被削下来的头颅,花白的脑浆流了一地,与地上的雪色混在一起,都已分辨不出哪些是雪,哪些是杀戮的战果?
还有流如水注的鲜红的血液,在万里缟素的雪地上绘出一幅幅惊美绝艳的图画,那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来绘成。还不断的有被溅扬而起的热血在洒落,落在地上,便如泼墨画一样,自成一景。
那是真的浴血奋战,都似带着莫大的怨愤与敌意,誓将对方毙命的绝决。一时间,落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一时间,像是一切都忘了。
“住手,都住手。”
见那些人还是状如疯子般的在杀予,流出的血,有禁卫军的,有风行之人的,也有魏子光派来的人的。分不出彼此你我,成了骨血的融合,像是一股执着的信念……即便是死,也要将敌人死死缠住。
现在他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内心里的那声怒吼,杀!杀!杀!
“花阴。”声音不是很大,可是语调很是清朗,在这只有杀伐声与刀剑兵刃相撞的夜里,却是格外的清脆。
一直在不停挥剑砍向对手的女子身子突地一僵,像是回不过神般,身子便定在原地。正在于她过招的人,见状大喜,把握时机地操刀直上。怔忡片刻的女子,抬剑反击,剑锋森森,从那人的防守区里刺进,一剑削过他半个头皮,带出一片鲜血淋淋的血肉飞向一边。那人一声惨叫之后便萎地倒地。另外的一人,见着同伙这样惨死,一下子吓得凉了心,再加上周围同伴们都浮出的恐惧之围,他的脚也软了起来,被花阴一剑挑了去。
这才有些不敢相信的缓缓回身,青丝凌乱的女子眸中充血,此刻看着对面站着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明朗却有些痞赖的笑容。如夏之骄阳,一下子就照亮了漆黑的夜宫,也暖起了她已泛凉的血液。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一刹那间,便若又重历了一生一世般。
落尘兴奋地冲着她挥手,“花阴,你还好吧。我没事。叫他们先别打了。你也别傻愣愣地站着了,快过来。”
花阴的鼻子猛然间有点酸意,泪水却像泻了闸决了堤的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无声无息,却是泪水满面,晶莹了她本来就明如秋月的晶瞳。
飞快地跑来落尘身边,想要亲自确定他无恙,眼前那个笑得春意盎然的少年,是不是她一直跟在身边的三少爷……风落尘。
刚到身边,却听见他极是无赖的调笑道,“哎哟,真没想到我的花阴大美人,这杀起个人来也是这般狠辣,别是当你风流倜傥的少爷不在了,便想着为我报仇才这么猛的吧?啧啧,瞧这样儿,这么如花似玉的绝世美人儿,在这儿打打杀杀的,多叫人心疼呀。”落尘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心疼状,还一边长气叹惋,好像真的是有多惋惜一样,别提有多假。让人落尘瞪大眼,丝毫看不到花阴脸上变化的神色。
“你,你当真没有……”一个“死“却是犹豫再三的不敢说出来,花阴睁大眼睛,使劲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会飞走了一般,对于他的言辞无赖,是充耳不闻。
好在落尘明白她的心境,也爽快地回道,“是呀。我没有死,你看,我们都好好的,都没有事。”咧开嘴,落尘轻笑了一声,露出她洁白如雪的贝齿。
四野里突生出一片明朗,让人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花阴只有这一种感觉。
一切都好,他,没有事!
见她还似在失神当中,轻声呢喃着,“没事,没事就好。就好。”嘴里还在说着话,脸上的泪水却不见减少,反而像是更多了些。这些泪,却是有些甜意,是喜极而泣。
“好啦好啦,大美人儿,别哭了,再哭下去,当心哭花了脸,少爷我会心疼的哟!”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拿袖子去擦人家脸上还挂着的晶莹泪珠。
一直在一边没有醒来的宫离钥,却在这时“哧”的笑出了声,立刻接到落尘的一记白眼。
花阴一跺脚,娇羞地白了一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既然还好好地活着,那我就先去处理那边事情了。”
“哎哎哎,花阴,”落尘连忙叫住要走的花阴,花阴便停了身子,等着她说。“既然我们也没有事,你还是赶紧叫人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不行,”花阴却是斩钉截铁地不同意,“你没事,他们就更该死。再说,谁让这些人今晚伤了你,我就是拼尽全力,也不轻易罢休。”
落尘听她一语,也想到了当中的关窍,是呀,不然自己先前的一切,都尽数白费了。落尘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由着花阴自己行事了。
花阴说罢,转身欲走,落尘还没出声,就听宫离钥当先缓缓说道,“那这里之事,就有劳姑娘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只要落尘没事,其他的事情再说吧。”花阴背对着他们,口气又是以住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