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时的她,也没有看到这纷乱的表面下,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那些笑脸相迎的背后,都是些什么样的嘴脸。她只是知道,日子在过着,可她于这个时空,还是有着隔膜,没有完全的融合。
是的,很快,这一年便过完了。弦郢,又迎为了它的岁末,云天城的各家各户也都喜气洋洋的,正准备着新年。
那天的一早,弦祯城……弦郢的皇宫,自五更天不到,便已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断,行走在外的不少外臣们裹着厚厚的大裘,捧着暖炉,呵气成烟,在空气里氤氲飘荡,成一团团的白雾。
到辰时末时,风家的马车也缓缓驶入宫中,到了崇文殿前,是依着规矩停车下马,徒步入宫的。一马当先地一下子跳下马车,落尘转身去扶着柳无惜。
四下里一看,这里与上次落尘进宫被带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什么叫恢弘磅礴,什么叫大气凛然。且不说此处停着的数不清的华丽车马,香车曼妙,俊马神朗。倒是争艳斗富般,罗列在眼前,看着人眼花缭乱。单是这四下里还有不少的人步履匆匆地,往着内宫赶去,就是一大风景。
然而落尘看到的最让她心下异动的却不是那些多不胜数的香车宝马,而是崇文殿前的高台,一眼望去,高耸入云,立在它的足下,人的心,便会无端的生出极度的渺小之感,在这样宏伟宠大的建筑前,简直可以让人忽略自己。纵然是见惯了现在的摩天商楼,可是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条件下,落尘真的有种被这鬼斧神工这杰作折服的感觉。
可是再大的震憾与心动,落尘还是只看了一眼,就折身走开,小小的身影隐没在无数来来往往的人海中。
那台再高再大再雄浑,也有她无关。是呀,与她落尘,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命运的轮盘,永远地都是让人无法看透她转动的轨迹,谁也无法预料那些冥冥之中无法可知的未来。
就如同现在的落尘,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途,会有一大半都与着这座她此时看来甚是无意的巍巍高台,息息相关。更料不到的是,竟会有一天,她也踏上这万丈大殿之上,俯视苍生,笑谈天下。
而此时,她只是随意那么一瞥,与它擦肩而过,甚至不带一点别样的情愫。
信步走在弦祯的宫道上,两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回回端着捧盘疾步的宫人,还有的就是这些进宫来的天王贵胄,王公大臣,各国来使都齐涌而入,携妻带子的,好不热闹。这样的国宴,本来也极为隆重,更兼着这回还有着他们猜测的其他缘由在其中,一般的女眷,进宫一趟都是奢望,这种场合,更怕是一辈子都能遇上的。所以这一回,无不是卯足了劲的来收拾打扮。
落尘所到之处,莫不是衣带飘扬,众香纷纭。冬日的风,有些刺骨,掀起她们们的衣袍,带起众贵妇小姐们精心所系好的丝绦,五彩缤纷,映入眼中,煞是好看。步子间行色匆匆,神情也是极为恭肃,能来这回的宴会,对于她们来说,那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却都在暗地较着劲,边走就开始看着谁会成为自己今日的大敌。
相较之下,落尘则显得闲适多了,本来这也跟她没多大关系,自然也没有那份心思来想着如何成为今晚的焦点,在这宫里,最好是越不被注意越好了。心里想着,落尘悠然地看着四面的景致。
前些日子,云天城又是一场倾天大雪,才放了晴,整个云天城都被覆上了厚厚一层的大雪,放眼望去尽是玉树琼花,映着明晃晃的阳光,一片亮白。这弦祯宫中,自然也是,只是这里到底是王宫,被人精心拾掇过,这每一处看来,都是别样的风采。沿路而来的宫墙上,檐上还都垂着明晃晃白亮亮的冰凌,像是精雕红琢的艺术品,反着光,每一条都是一把闪着亮光的剑,凌厉尖锐,锋芒毕露。
落尘悠闲在漫步其间,欣赏着这皇宫内院独有的风景,不时地打量着今日来的佳人。口里还时不时嘻笑着调笑两句,有些姑娘听到,也是恼羞地美眸一瞪,娇态尽现。
柳无惜挽着落尘,这会看她一片惬意,有些促狭地笑道,“唉,尘儿,真后悔今天没让你也穿着女装过来,也跟这些个骄傲地上天的女子们比比,好压压这些佳丽的气焰。”伏身在落尘的耳边,柳无惜看一眼旁边一个高傲得眼朝天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不想落尘闻言,也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娘亲,别这么煞风景好不好,您都是美貌无双,您的女儿那自然也是国色天香,用得着跟这些美人儿比嘛。你这种想法,是在污蔑您女儿的无双风采。”
眨着灵动无匹的黑瞳,落尘显得对自己娘亲这种想法很鄙夷,落尘无比自恋地纠正着柳无惜的思想。
“扑哧”,柳无惜掩口轻笑,“尘儿你,说大话都不避个人。没见着人家都在笑你呢。”娇嗔一声,柳无惜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
装模作样的四下一瞧,是有不少的目光注视过来,落尘瞪大了眼,奇声问道,“有吗?我怎么没看到,我看那些个小姐是见娘亲您年轻美貌又风采无敌,怕你抢了她们的风头才是。”
绕是柳无惜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如今也快三十了,可是一身的风华无限,半分不显老,可是听着落尘这么露骨恬不知耻的赞扬,还是女儿态地羞红了脸。
“就尘儿你会胡说,娘亲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抢人家小姑娘的什么风头。”
这马屁拍的,真是个让人欢喜又不好意思。
落尘调皮地吐吐舌,做个鬼脸。
风清扬离得远,没有听清楚两人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们如此明媚的笑颜,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娘两儿个一片春光满面,插在人群里,向着内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