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唐皇的时候,宗炎便立刻施针制住他的经脉,不让其再行移位受损。刚刚那番谋策已是严重伤了五脏,一个不好,即便是有浮生若梦也只是难以有效,而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只剩下最多五天的功夫,而如今云枫的突然醒来,本就是一个意外,又是这样的操心伤神,宗炎现在不敢再说还有五天能不能撑得下去。
“宗炎,尘,咳,尘儿是不是去了澜山,咳咳。”拿起丝帕掩口,云枫咳得心肺皆伤,宗炎拿出一只瓷瓶出来,给他服下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才止住了咳,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轻缓地舒了口气,“宗炎,她不能再在梵宁了,我不能再这么自私地把她圈在我的身边。”
“云枫,你此生唯一喜欢过的女子,你怎么能如此便轻言放弃。”
“你要是果真决定如此,我便答应了你。”宗炎咬牙应了一声。
云枫却是一生轻叹,含满了无限留恋,“宗炎,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无病无痛,能有一副完整的身子,可以向自己深爱之人,许下一世承诺。”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声音终是小了下去。十月二十三,天朗气清,即便是地处南乡的虞唐,天时已寒,即便是梵宁城里也到处都弥漫着一阵阵的凉意,秋风萧瑟,落叶归飞。
宣王府里一派肃静,沉到让人压抑的气氛带着泫然欲狂的因子。原来装饰一新的王府,就此搁置,换下了红花绢绸,到处都泛着寒气。日幕时分,一辆青布素雅的马车驶出王府,向着城外的一片密林而去。
原来的花之上,娇嫩的花瓣早已飘落,只剩下一树冷然,被绿色的小叶子覆盖了起来,夕阳的光辉透过还算浓密的枝让,便是一个个小小跳跃着的光斑,映在一边男子的素衣长袍之上,映在他淡如轻烟的眉眼之中,便幻化成一片孤寂的遥远,双眸透过前面的缕缕光线,看向远方,却又不知归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犹记得她在此处所吟的那两首诗,此时再次读来,竟然如今的情深意切,更像是为他们的故事所写一般,那样绚丽的灿烂之后,迎接的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就那样静静地座在一张椅子上,两手相握,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不闻眼前的花开花谢,眼中终是一片迷朦,很快地,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猝然而至。
“不……!”策马狂奔的女子,突然心头一紧,喉头便是一阵甜腥,强自压下这突起的不适,手中鞭子高扬,更是加快了座下神驹的步伐,神物通灵,似乎也是感受到主人的那份如火焚般的急切,马蹄疾扬,尘土飞扬。
身后残阳如血,青山投下的黑影,像是巨大的嘴巴。
“驾。”身后的花阴也是加紧了行程,可是看着始终在她之前的少年,眼底的担犹愈加愈深,同时也生起了一股深深的警惕之意。
“落尘……!”一声惊叫,声音未落之际,她人便如飞影一般向前掠去。前面的少年突然一下子向前倒去,一股血箭,从她的口中喷出,整个人也似飞一般被甩了出去。
还好,心有余悸之际,花阴伸手替她把了脉,内力不存,脉象紊乱,可是一会之后,原来如石沉大海的内劲,却又如丝丝绵绵蔓延生出,填充滋润着她已空虚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花阴心里大惊,看向怀中落尘的脸色稍有缓和,苍白也褪了些许,经脉中又是一片充盈之象,这才稍稍安下了些心。
“落尘,你怎么样,我们已快到梵宁,还是先歇歇吧,不然,你见不到宣王,自己就先吃不消的。”急切地劝说道。
“我没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然,我怎么再去见云枫。对,见云枫,他要走了,离我越来越远,我要去追他,要去,追他。”怀里的少年口中痴缠,都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渐有光彩的眼底里,透出了不是常人而有的清明,悲凉与沧桑哀痛。
“你要做什么?”突然花阴惊叫起来,看着突然挣脱她怀里的女子,也不上马,只是施展轻功向着前方飞去,也不怕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全力施展起来,希望自己可以更快一点,更快一点。
见状的花阴也不能任着她一个人的离去,只好也全力施展轻功,向着她追去。至于身后这些东西,会有人出来料理的。这一次,花阴才蓦在发现,落尘的轻功,竟然已不是在她所知道的那个层次,她的全力施为竟然还只是望其项背,遥望却始终都追不上,……
前面便是梵宁的城门口的方向,可是女子却是毫无犹豫地转向了另外一个路口,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方向一般,让她毫无介心毫不多虑,一头就钻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此地,心痛的窒息越来越显明深刻,像是有人用刀子在心头一刀一刀刻划下了永生不灭的印迹。
才多久呀,这条小路,花瓣飞扬的幽径上,薄露沾衣湿的树林里。
“云枫,人家不想那么早进城,不想和你那么早分开。”
“好。”
“你说我们这是什么?”花飞粉绕,莺羡蝶妒。
“香衣云鬓染蝶飞,清风携晚郊游醉。”
“哈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些过往的笑语频频,记忆中的黄昏美仑美奂,一切都似是在眼前重过。只是,只是短短的一个月的时光,却如沧海桑田。
曾经不知何为物事人非,原来这个词真的就是最伤人的呀。
云枫,不要离开我。等我,等我带回来浮生若梦,等我来找寻你的脚步,……
路头林尽,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就像是天地混沌初开的时候,宁静到让人不敢去呼吸。晚间沉寂,岁月无声。
放缓了脚步,她却再也不敢往前再踏进一步,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那样温润如风的笑容,还是那样淡如云烟,可是你为什么要闭了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