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谁都没有看,只是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很可怕?”
我是不是很可怕?我杀人如麻,我残酷无情,我嗜血冷血。我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是不是该永世不得超生。
不顾她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不管她那件白衣上有多少的血与泥的混合,云枫都只是旁若无人的牢牢的抱紧那个娇小的身子,把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前,用手轻轻环着,像是不要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对一个人有了不忘的情怀?是什么时候,他便只想看着那个少女爽朗明媚的笑颜?是什么时候,他有些患得患失地顾忌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也是许那间高洁素雅翠微楼上好奇大胆打量的目光开始,也许是华禧宫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那热情真挚的笑脸开始?都已经是说不清楚的了。
他只知道,他逼她走的时候,自己左边的胸膛硬生生的疼感,让他无法忽略;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她一人个奋力孤战嗜杀如麻的时候,那蔓延而出的心疼;
他只知道,她不喊苦叫疼却只是那轻轻呢喃的一句,让他有多大的冲击。
他只能是愧疚的心疼的抱着她,坐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地上,让她也好安静地休息下来。四周的一切,都已经不在存在。他低头看那张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脸,还有着刚刚破体而出的血液。管不了太多地,亲自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上面的几处伤口,让他心惊。
那些人,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云伯自然是知道主人的心思,那些侍卫虽然不说话,可也都没有下杀手,只是让他们都无法再动而已。他知道,这些人,伤了王爷心里那么重要的人,该是有什么样的下场。
死,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简单。
虽然王爷,真的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可是……
“啊!……禽兽,强盗,我杀了你们。”一声尖利到让人惊恐的女子的声音,响在此时无人敢说话的小院里。
原来那个被打得晕厥的少女此时转醒,连肿着半边的玉颜,只是上面的血丝却已被雨水冲了去。悠悠转醒的她,却看到自己的身边还躺着那个才侮辱了她的禽兽。手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把长剑,想也不想的就剑剑砍在那个已经死去一会儿的尸体上。带起血肉横飞,可是少女却是一脸无惧,只是用力的劈下砍中。
那神情,已没了正常人的理智,只有着满心的恨意,只想着要杀了这些个屠尽自己全村,杀光自己家人的强盗。
她劈一剑口里说一遍道,“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这些强盗,你们这些禽兽。”
头发散乱不已,被雨水浇得一缕一缕地结在一起。身上的衣裳被撕破,只有一件碧荷色的肚兜,掩不住少女妙曼婀娜的身材,雪白如藕的手臂露在外面,已经没有了感觉,只是她只是机械地挥剑劈下,只到劈得那具尸体都面目全非。死后鞭尸,这本是一件极没道义的事,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人来劝阻一下那少女,只有冷眼旁看,看着那具人神共愤之人死后所遭到的非人之遇。
“哈哈,杀了你,杀了你们。”一连串模糊不清的笑声从她的口里发出,癫狂,疯乱。
“咣啷。”手中的长剑都已落下,那少女目光混乱,站起身子,就那样在这泥泞的小院里走着,没有目的,没有路径,步子摇摇欲坠,拖出一道长长的泥痕。只是口中还在嘶声地喊道,“强盗,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失神的苏夫人,踉跄着站起来,看了一眼落尘的方向,蹒跚着走过去,走到那个少女身边的时候,她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满是雨水的外袍,罩在那少女赤露的身上,遮住了那一抹诱人的春光。
云伯见状,离开又折回,拿了两件干净的外衣给了她们两个。少妇也不管自己,只是走向落尘,看着她怀中的女孩儿。手,伸开又缩回。意儿没有看到,落尘没看她,云枫此时更不会多看外人一眼。苏夫人神情变幻几番,最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呆着。
云伯带着骁云营的十二卫,就在这个小院的屋子里挪出一块空的地方,让人都先进去再说。“王爷,落尘淋了雨又受了伤,还是不宜这样拖着。”
云枫一直抱着落尘不肯放开,抱着她进了屋,云伯把其他人留在门外,又拿了一个包袱去了云枫进的内室。只是一道布帘相隔,可是却没有人敢此时大胆去造次。
云枫抱着她走到屋里的床上才放她坐下,她怀里还紧紧地抱着意儿不肯放手。意儿缩在她的怀里,只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偶尔动一下。现在才看清,这个抱着她的,正是前两天晚上认识的“哥哥”。
“尘儿,你不想话说就不说,你听我说,现在你身上有伤,我必须要给你处理伤口,还有你的衣裳都湿了,先把衣裳换了好不好?”落尘睁着眼,就是不说话,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云枫有些踟躇,可是眼睛,这又湿又脏的衣服必须要换下来才行。若她真是个男儿也好,可是她偏偏是。这次出来的婢女,他一个也没有带。
一直不闻不动的落尘,就静静地坐着。云枫只好把松开她的手,把怀里的意儿抱出来。“尘儿,现在都好了,你可以放心把孩子先放下好不好?”总算落尘不再坚持,云枫再来抱开意儿的时候,她松了手。
孩子全身也是湿透,云枫皱了皱眉,先抱着意儿出来,苏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女儿便抢上前来。意儿却在看到她的时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意儿要哥哥抱。”
苏夫人像被重锤重重地击了一下,人也变得颓然,无力地抬起手,却又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