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好口渴。
他梦里就想喝水。在一片灼热的沙漠里跋涉,渴在袭击他,他总想喝水,可他总见不到水,一望无际黄澄澄的沙漠,哪里有水呢?
他渴极了。梦醒了,酒醒了,但浑身酸软无力,很不愿动弹。
不行,他忍不住了。他爬起来扑向茶杯,茶杯是空的;他扑向暖水瓶,暖水瓶翻过来也无一滴水。
服务员!他青不自禁以干涸的喉咙喊了一声,可这三更半夜的,服务员早都回去睡觉了。他看看表,表的小针已滑向两点。
他到了卫生间,卫生间的水龙头也在张着干涸的嘴巴。这鬼地方!供水紧张,一天二十小时停水……
他必须喝水啊!口渴得实在不行了。
他真后晦,自己为什么在晚宴上那么经不住劝酒,销售厂长劝,公关小姐劝,八竿子打不着的牵线朋友劝……特别是公关小姐真有一番分外功夫,那酒喝起来说不好啥滋味,只觉得酒里掺了“花露水”,又香,又甜,又有股邪劲儿,不管咋样,都怪自己贪杯呵!
他穿上衣服跑到一楼去找看门的人,可在这光线暗淡的楼道里,上哪儿去找呢?这时谁不在甜蜜的梦乡里?
他又回到房间来,到卫生间把张着嘴的水龙头又使劲拧了拧,按了按,万一它低下脑袋能吐出几滴水来呢!白费,水龙头嘴比他嗓子还干……
越折腾越渴,越渴越难忍。
现在剩下最后一招,他得去敲其他旅客房间的门求水了。
每个房间都熄了灯,只有走廊里那盏度数不大的照明灯还疲倦地亮着。敲哪一扇门?那里住着一位或两位什么样的旅客?人家正在酣睡,这会引起什么样后果?会不会不理睬?会不会遭一顿臭骂?会不会……?他端着一只大搪瓷缸子在走廊里踌躇着。
这真太为难,太尴尬了!尴尬人,尴尬事。
走向哪一扇房门,他都举步维艰。
他再次看一遍这走廊的每个房间。忽然眼前一亮,有个房间门上方还微露出淡淡的、柔和的、粉红色的光亮。那简直是颗救星!里面的旅客可能还未睡觉。但细一想这是个高档套间,里边肯定住着不是~般的入。万一是位高干惊动得起吗?万一是个带着“秘书小姘”的大老板,那就更糟糕……
渴,渴死了!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举起手来只用一根指头轻轻敲敲门,他屏息听听没有反应。
他再一次轻轻敲敲门。
谁?一个斗大的问号飞出来。
万分对不起,实在不得已,请给杯水喝……他干哑着嗓子不知怎样表示歉疚和请求好了。好个可怜相。
没有回音,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戳在了那里。
这时,他想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呵!这才看清,门上竟贴着个大红的双喜字,这原是间旅行结婚的洞房。他不由浑身一震,这不是给人家冲喜了吗?!真是作孽呀!唉!倒霉的事都赶在了~块,他连忙后退一步,准备迎接一场十级风暴。
风暴没有来临。一阵细语,一阵寒率。叭,一线灯光射出,门开了一道缝,没有语言,一只红色暖瓶摆在了门外……
第二天当他从街里买了份厚厚的贺礼回来,人家这对新婚夫妇已经走了,他连个面们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