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慢慢地从刀柄处渗了出来。
惊恐莫名的柳珞微转过身来,不由地喊叫了起来:“老焦,老焦,怎么是你?你没事吧,没事吧?”
怎么没事?鲜血已染红了老焦捂着伤处的大手。他虚弱地笑了笑,鹰眼里盛满了溺爱,说:“傻丫头……叫了我一辈子的老焦,这个时候,最后时候……你叫我一声爸爸吧?好不,丫头?”
爸爸?
“对,我是你亲爸爸!”老焦用另外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摸了摸柳珞微满是泪痕脸蛋:“你爸爸当年有病,不能有孩子……”
在老焦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柳珞微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患了无精症,是老焦无私地提供了自己的精子,这才有了柳珞微!
柳珞微什么都明白了,以前想不通的往事此刻全想明白了。
她扑到老焦的身上大哭:“爸爸,爸爸!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不会死的,我还等着你天天喊爸爸,还等着你的孩子叫我外公呢……”老焦喃喃地说着,头一歪,晕了过去。
苏子云和司徒骅同时喊了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哪!快将老焦送医院,快啊……”
附近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就在大伙护送老焦的担架往屋外涌出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惨叫:“小姐!”
大伙回头之际,只见李青象一只翻飞的蝴蝶,在洞开的窗门前一晃,骤然不见了她刚毅而坚韧的身影!
“天哪,天哪!我的小姐,我的小姐啊,你怎能寻短见啊?”丛妈撕心裂肺地扑到了窗前。
苏子云先是发愣,发傻,随后爆发出一阵狼嚎般地哭喊:“妈,妈妈!你不能死,不能啊……”
柳珞微也傻眼了,在傻眼的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一个凛然而鲜活的生活,就在自己眼上底下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从十层的楼上跳下去,李大姐决没有存活的机会。
“大姐,李大姐!”
屋内乱成一团,丛妈在哭喊几声后便晕了过去。
柳珞微要照顾丛妈,又得护着就差要跟着跳下去的苏子云,急得小脸惨白,额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三个月后。
这天老焦的病房里很热闹,欢声笑语,柳珞微早早地来到病房在做出院的准备,而基本恢复健康的司徒骅在一旁帮倒忙。
“你给我放下,那几条毛巾就不要带回去了,丢了算了……哎呀,登徒子,你真笨,今天爸爸出院,你还让人往这送鲜花做什么?”
柳珞微不停地斥责着。
司徒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背对着柳珞微对苏子云低咕了几句。
柳珞微没回头也知道司徒骅在说什么,她斜了一眼司徒骅:“你又在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吧?”
“不敢不敢!我哪敢造次啊?子云,你快证明一下,我不能平白地戴这个黑锅啊……”司徒骅委屈地叫了起来。
苏子云已能坐轮椅了,跟几个月比起来他清瘦了许多,也老成了许成。他抿着嘴乐,望着司徒骅与柳珞微傻乐。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苏子云终于将自己的心态摆正了,他决定不再夹在他俩的中间,他决定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俩,希望他俩复合。
“哥,你还是赶紧在嫂子面前求饶吧,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柳夏辉办完出院手续走进病房,他只听到了“嫂子”两字,便掉头寻找:“哪来的嫂子,是谁呀?”
“还是练武出身呢,反应这么迟钝。”老焦笑吟吟地坐在床中间,一边扣着衣扣,一边将怜爱的目光在柳珞微在司徒骅身上来回地穿梭着。
经过这几个月的淬打,柳夏辉显然比先前成熟与老练了。他闭住了嘴,用一股埋怨的眼神看了看司徒骅,却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司徒骅看懂了,他心虚地低下了头,随后,他朝柳夏辉走去,真诚地说:“夏辉,你还能接受我当你的姐夫吗?”
“登徒子!胡说什么呢?”柳珞微娇声喝住。
老焦拉过柳夏辉:“傻小子,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呢?你姐才是当事人,这是她的事情,理应由她回答。”又朝司徒骅取笑道:“好啊,放着泰山大人不巴结,反倒去哀求小舅子。小骅,我实话告诉你,珞微是我的女儿,假如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同意,你再着急也枉然。”
司徒骅羞窘地挠着头皮,喃喃地笑道:“岳父大人面前,我当然得好好征求你的意见了。”
苏子云起哄:“老焦,让我哥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再答应他,别太便宜他了。”
“臭小子,你倒会胳膊肘儿往外拐啊?小心我以后也在你的婚事上使坏。”司徒骅威胁地朝苏子云晃了晃拳头。
“我才不怕呢,到时让嫂子收拾你,”苏子云转向柳珞微:“嫂子,你一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吧?”
“谁是你嫂子?”柳珞微脸上红,飞快地看了一眼司徒骅,转身朝门外走去。
因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外闪过。
“丛妈……”柳珞微轻声呼喊,追了上去。
丛妈站住了脚,显得很憔悴的脸上努力地爬起一丝笑容,她反身拍了拍柳珞微的手臂,压低声音说:“柳小姐,小姐让我过来说一声,我们是明天下午的航班,飞南非。小姐还说,她把青铜鼎无偿地交给国家了,也把小子云也交给你和司徒骅少爷了,希望你们三个相亲相爱,同舟共济。”
李青真是福大命大之人,那天从十楼的窗台上一跃而下,没想到掉在了七楼的遮阳绷上。经消防队员施救,李青只是双腿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
获得第二次生命后,李青的处世观念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她不仅将好不容易找到的青铜鼎上交给国家,而且将几个有涉黑的公司一一关了张,解散了相关的人员,只给苏子云留下了安宁公司。尤其是,充斥她满腹的仇恨与敌意,在跃下窗台的同时也烟消云散了。
而今天,又听说她要远离祖国的消息,这让柳珞微的心里很难过。
“丛妈,我请你告诉大姐,我们大家都请她留下来好吗?”
丛妈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认定的事情,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也好,南非是她生活过的第二故乡,小姐在那会找到安宁和快乐的。”
柳珞微知道自己是无法劝动李大姐的,便幽幽地说:“子云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不知道,小姐说等到了南非再跟他联系。”
柳珞微无语了,她抬起头望着长廊外的世界。
天上澄蓝明静,云涡如丝,几只带着响铃的白鸽从中空横翅般地插过,洒下悦耳的哨声。天气,难免有乌云翻滚的时候,而人生,也难免有灾难与磨砺出现,要想很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作为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与耐力去面对,当然,还必须具备人性之善良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