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还是在单位的附近去找找看吧。”钥匙,如一把火,烫得柳珞微慌不迭地将钥匙丢在桌上。当年,自己曾那样气急地把公寓的钥匙扔回到杨妈妈的手里。今天,难道再次接过来?
杨昕言知道柳珞微一定是想起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了,便有些歉意地说:“珞微,当年是我妈妈做得不对。事隔五年了,你不会还记着我妈妈的错吧?”
“不是,不是的,你别误会。”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杨昕言重新把钥匙放到柳珞微的手上:“你放心地带着夏辉去住,我妈妈她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了。”
柳珞微没听出其中的话意来,出于礼貌问了一句:“杨妈妈还好吧?”
杨昕言苦笑地扯了扯唇弧,声音细如蚊蚁;“对她而言,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柳珞微一惊,抬起头望着杨昕言,狐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妈她……她在两年前得了老年痴呆症,生活不能自理,住在康复医院……现在连我都不认识,她还能感知什么呢?”
啊?这也太出柳珞微的意外了,在柳珞微的记忆里,杨妈妈说话办事干练简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杨妈妈和一个老年痴呆症的病人联系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杨妈妈的年纪不大啊,她怎么会得老年痴呆呢?”
杨昕言推了推滑至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妈妈郁郁寡欢,就象个古代的怨妇一样闭门不出,她始终不肯承认爸爸已离开她这一事实,在任何人面前依旧口口声声地称我父亲为老公,就是在我的面前也常说你爸怎样怎样的。一开始我试着劝解她醒醒,劝她认清现今的状况,可是没用,起初,我妈妈只是用话堵我,说他们根本没离婚,只是分居。后来,只要我一张口,还没等说出什么来,我妈妈就大声地责骂起我来,那神情,就象个得了精神病的人一样,口不择言。时间一长,我也就不敢再去开这个口了,而我可怜的妈妈,越来越不爱跟人接触,就象一只寄居蟹,整天躲在家里……。唉,也怪我关心不够,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来,晴朗的杨昕言也有这样的难言之隐。只是,柳珞微不明白,杨昕言的父母是什么时候离婚的?这么多年从未听杨昕言提及过。
杨昕言仿佛看出柳珞微的心声,艰难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断断续续的话来:“珞微……对不起,我父母之间的事情,对我而言并不光彩,所以……所以,我一直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提起……珞微,我父亲他—”
刚说到这里,杨昕言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顿时一扫脸上的阴郁,笑容满面地说:“什么?真的?好,你在机场等着,我马上过来。”
说完,杨昕言站了起来,对柳珞微笑道:“怎么样,有时间和我去机场接个老熟人老朋友吗?”
柳珞微惊讶杨昕言态度的变化,她有些讶异地站了起来,问:“谁呀,我认识吗?”
“当然,不止是认识哦,”杨昕言故意卖个关子,从衣架勾上取下柳珞微的围巾和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的身上:“这个老熟人啊,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柳珞微也不坚持,随着杨昕言往外走。既然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柳珞微再也不必保持往日的小心之态势,再也不必顾忌司徒骅的感受。在这一瞬间,柳珞微觉得,婚姻,有时候真象根绳索。有时候,单身的感觉真好。
“呵呵,我发现,有时候强悍一些也未必不是好事,就象现在,我若是用谦恭的态度的话,我想你很可能会拒绝一同前往。”杨昕言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柳珞微上了车。
柳珞微红了脸,嗔怪了一句:“你越来越坏了。”
“我要是早就这样‘坏’了的话,很可能,我们俩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杨昕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偷偷地看了一眼晕红满脸的柳珞微,又满怀幸福与憧憬地往下说:“珞微,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希望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以前,因为我们都年轻,我们都很青涩,但现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成熟了,懂得该选择什么,珍惜什么……珞微,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们别再放跑了幸福,好吗?”
柳珞微没想到杨昕言这样直截了当地表露着心声,有些手足无措,更难以面对。自己心事如麻,哪有心思考虑将来的生活?
“昕言,我……我现在真的没心思去想那些,”柳珞微惴惴不安地说:“而且,我现在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而你,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你追求的,选择的对象不应该是我,而是别的好女孩。昕言,你听我的,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有很深的内疚感与负罪感。”
杨昕言心疼地望了望萧索的柳珞微,他恨自己操之过急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来“逼”她,得给她一个缓冲和喘口气的时间。不过,他不赞成柳珞微的话,反驳道:“你哪来的内疚感和负罪感?这是我的坚持和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准这么想,我不允许你这么想,连一闪之念都不可以!”
“不准”,“不允许”,“不可以”,这样霸道得毫无道理的语句,再次让柳珞微的心里暖融融的。霸道,假如体现在体贴、关心和爱护之间,那么,这个“霸道”会让人产生一股浓浓的幸福感。这个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人儿,是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小人儿,你会很愿意地让对方“霸道”着,任他大声地喝斥着,任他蛮不讲理地牵制着,你,只想当个听话的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