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白昼本来就比黑夜短,很快,窗外的世界和室内一样的漆黑无光。对杨昕言来说,此刻降下来的夜幕正好盖住自已内心的彷徨和无助。
就在杨昕言的心如跌进油锅里而经受着万般煎熬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闪烁的,是一组陌生的手机号码。
杨昕言有些失望,他多么希望这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是因为有个叫柳珞微的女孩在找自已!
“你好,哪位?”杨昕言客气地问了一声,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淡淡的落寞。
对方肯定马上将自已的名讳告诉了杨昕言。
杨昕言先是怔忡住了,随即面露窘色,说话也变得期期艾艾的,仿佛遇上了一道未复习到考试题。最后,他拿着报纸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拳头,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说:“好的,我准时到。”
把攥得出了水的报纸甩下,杨昕言看了看时间,顾不上吃晚饭,拿起大衣就出了房门。
下楼的时候,他意外地遇上了一个气鼓鼓的人。
“夏辉?怎么是你啊?”杨昕言大吃一惊。本来就已经很薄弱的心脏好象快要停止工作了,珞微,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杨大哥,我正要找你呢,”柳夏辉穿着一件显然就不合身的军大衣,胸口鼓鼓的,而且还不停地搐动着。他好象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安份,都要沉寂,似乎一夜之间成了大人。“怎么,杨大哥要出去?”
因为对方在茶楼等着自已,那个人与柳夏辉相比,显然是那个人更重要一些,所以,杨昕言脚步并没由此停下,而是边走边说:“是,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赶去一趟。夏辉,你有事?”
隐约间,杨昕言感觉到,柳夏辉的到来一定跟柳珞微有关系,一定跟那张照片有关系。
“对,杨大哥,”柳夏辉将大衣的两边拉了拉,用手托住,然后愁眉苦脸地说:“杨大哥,你看到那张照片了吧?”
“我看到了,现在正是为这件事情去见一个人,”杨昕言很着急要赶赴约会,又不想放弃这样难得的,能了解柳珞微状况的机会,便说:“夏辉,上车吧,有什么话路上慢慢说。”
也只能这样了。
上了杨昕言的别克君威,杨昕言刚把车驰出学校的地下停车场,柳夏辉无助地抚着剃得发青的光头,叹着气说:“杨大哥,那张照片惹祸了。”
杨昕言闻言如针扎,虽然事前已有心理准备,可是,依然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似乎在很专心地开着车,目不斜视,可他的话,他的声音,将他心底里的担忧泄个底朝天:“你姐没出什么事情吧?她现在在哪?你姐夫没为难她吧?”
“我姐昨晚住在医院里没回家,今天也没去上班,听说请休假了。”
“那她现在在哪?”
“在医院里陪亲家母呢。”
杨昕言从这几句对话中并没有听到自已最想知道的事情,那就是,珞微到底有没有被这张照片所累?她好吗?
“杨大哥,我姐夫昨天晚上也没回家,也没去医院。虽然我没见到他,但我有个预感,我姐夫好象生气了,很生气。”
杨昕言可以想像得到。
“夏辉,你找我的意思是?”杨昕言吞吞吐吐地问。
柳夏辉犹豫了半天,才挠着头皮羞窘地说:“杨大哥,我相信你和我姐是清白的,你们只是好朋友。可是,那张照片一登上报纸后,别说我姐夫和姐夫家里的人了,连我的同事和朋友都对我姐有了不好的议论了……杨大哥,我想,我想请你跟我的姐夫去解释一下好吗?把当时的情况跟我姐夫解释一下,说不定我姐夫就没事了。”
杨昕言叹了一口气,假如事情真有这么简单的话,别说解释一次,就是无数次,只要能把柳珞微摘清,杨昕言觉得自已责无旁贷。
“夏辉,你放心,我会去跟你姐夫解释照片的那件事情的。”杨昕言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愁色的柳夏辉,心里很不是滋味,柳夏辉是个很干脆很简单的人,他要么高兴,要么发脾气,象他现在这付愁眉不展的样子,杨昕言是第一次看见。
也深为他们这种真挚深厚的姐弟情谊而感动。
“嗯,谢谢杨大哥。”
“夏辉,你给你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吃饭了没有,在哪,再听听她的声音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杨昕言仍然放心不下柳珞微。
柳夏辉嗯了一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柳珞微送给他的新手机,抖颤而快捷地拨出去了一组号码。
对方接起后,这柳夏辉还真老实,照着杨昕言提的大纲一字不漏地问了一遍,然后,好象没话说了,苦着脸发闷了。
杨昕言忘情地一把夺过手机,对着就喊:“珞微,你好吗,好吗?”
正准备给婆婆擦身的柳珞微,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弟弟的手机里竟然听到了消失许久的杨昕言的声音!
倾刻间,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了,举着手机痴痴地望着空调机上那只小眼睛似的小灯。
当杨昕言再度发出呐喊的时候,柳珞微使劲地摇了摇头,尽力保持一付平稳的声线,微笑地说:“是你啊?好久没联系了,近来好吗?我啊?挺好的,这几天我婆婆住院,我请年体假在医院陪她老人家。”
杨昕言一听便知道柳珞微的身边还有人,肯定是司徒骅的母亲。所以,他不便多说,匆匆地说了几句:“珞微,有事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你千万不可以独自藏着掖着。照片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没想到竟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对不起,珞微。”
柳珞微苦涩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要不是婆婆正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盯着自已,柳珞微相信,自已很坚强的泪腺,一定会用热泪来暴露自已的心声的。
“没事,你太多心了。好了,我还有事呢,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聊……再见。”
挂断电话,杨昕言更加苦闷了,他听出来了,柳珞微虽然笑着,却有些做作,而且有丝丝的慌乱,显然,这件照片之事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