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是看到我的表面，其实，我的生活也不是如你们看到的这样，过得风淡云轻，野云闲鹤一般。不怕妈妈笑话，我嫁给司徒骅也是迫不得已的，否则，就不会发生妈妈用那个东西硬让我和司徒骅在一起的事情了。”
那个东西，指得是林湘如在柳珞微的牛奶中下的性药。
林湘如当然明白，她有些窘迫地说：“对不起，看到你们那样别别扭扭的样子，我心里着急啊……我还偷偷地担心，你珞微是不是也和艳红一样，”
“是个石女？”柳珞微嘻嘻地笑了起来。
“真的有过那方面的担心。”
见话题扯到了自已的身上来，柳珞微忙撇清自已：“妈妈，爸爸是不是知道芷漪的身世啊？”
“一开始不知道，连我自已还以为是司徒雷成的呢。”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连哪个男人的孩子都不知道？这婆婆也太超前了吧？
婆婆扭过头去，只给柳珞微留了一个蓬乱的后脑勺。柳珞微看不清侧着身子的婆婆在干什么，但她有种感觉，那就是婆婆在抚摸照片上的人。
“我和陆凡也只有……只有一次，谁知道竟会有了芷漪这个小孽障。唉，假如陆凡天上有灵，他一定会怪我，怎么把他最心爱的女儿教养成这付德性。这孽障啊，怎么一点都不象她的亲生父亲。”
柳珞微没说话，她在心里说，司徒芷漪不像她爸，却像她的亲生妈妈。所谓近墨者黑，又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婆婆她自已很可能不知道自已变成什么样了，其实，司徒芷漪就是另一个她，就是婆婆的镜子！
“珞微，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柳珞微一怔，望着在灯下极不习惯的婆婆，问：“我为什么要笑话你？”
“你心里会想，既然那么讨厌小骅爸爸的花心，可为什么自已还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生出个私生子来？”
“妈妈，我是觉得奇怪，但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轨迹，其中的滋味只有当事人尽知，旁人无权评说。”
“珞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我一惯是这么想的。妈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假如把心事说出来你会感到舒服些，那你就尽情放开好好地说出来，妈妈不要把我当成小辈，当儿媳，而是把我当成朋友。”
“朋友？我们能成为朋友？”封闭太久的林湘如，她觉得媳妇的这个称呼很新奇，同时又有些期待。
“怎么不可以？朋友又不是专指外人的，家人也可以既是亲人又是朋友啊。”
哦哦哦。
柳珞微站起身来，从一把旧式的暖壶里倒了一杯热开水，递到林湘如的手里：“妈妈说了好一会儿了，一定口渴了吧？”
林湘如接过，也顾不上烫嘴，不歇气地将满满的一杯水喝的点滴不剩。
柳珞微环视着一屋子的旧式家俱，说：“妈妈，我猜，这些家俱，不是那个陆凡亲手做的，就是他使用过的。”
林湘如不知道柳珞微的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但她很肯定地回答：“是，这些家俱是陆凡亲手为我做的。当他听说我要嫁人的时候，他很难过，可是，他强忍住心中的痛，起早摸黑地为我做了一套家俱当陪嫁。只是我当时太没心了，反而嫌这些家俱土气，不如司徒雷成为我准备的时尚，离开的时候死活不愿带走……唉，现在想起来，当时多伤他的心哪，我真恨自已啊。”
柳珞微被这个陆凡深深地打动了。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为心爱的女人做陪嫁的嫁妆，其情可悯，其心可嘉。要知道，她嫁的是别的男人啊。如今把感情和婚姻当成速食面的现代，这样的男人想必越来越少了。
“这些家俱是后来才带过来的？”
“是他不幸遇难后，在他一间永远都锁着的小柴房里，我发现了这些家俱……这间屋子，你们也许会感到害怕，总觉得我是个怪人。其实，只要在这里头，我才会觉得有安全感，才会觉得自已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好象他就在身边，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呵护和情意。我不愿打开窗帘，那是因为我怕光亮，就好象害怕天亮了美梦会醒来一样……珞微，我先跟你交待一下，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要给我准备，什么纸房子纸电器的，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就把这些家俱烧给我带去……”
婆婆说的很平静，很平静，可柳珞微的心里涌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她的眼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妈妈，你不会死的，不会！”
“傻孩子，哪个人不会死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林湘如伸出孱弱的手臂，将柳珞微拥进怀里，用手绢轻轻地试去柳珞微满脸的泪水。
柳珞微再次站起身来，将屋内的灯都一一地关掉，只留下一盏迷蒙的节能灯。顿时，屋子恢复了以往的阴森及诡谲，但柳珞微心中的那股恐惧已经消失了，她甚至希望，那个陆凡就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来，陪陪可怜孤寂的的婆婆。
“珞微，谢谢你。妈妈这辈子没白活，先是有了陆凡，现在有了你。你不像是我的儿媳妇，更像我的女儿。”林湘如明白柳珞微的用意，泣不成声。
“那妈妈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吧。”
嗯嗯。
“妈妈，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伤心事，以前我真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妈妈。”
“子女从来不需要跟父母说对不起。”
柳珞微的心头一热，亲昵地倚在身旁说：“妈妈，还是跟我说说陆叔叔的事情吧，我真想为陆叔叔写本书，可惜我的文笔不好。”
“还想听什么呢？陆凡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这些事情藏在我心里多年了，从没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却跟你说了。这样看来啊，咱们娘俩还真是有缘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