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心情与对面默默坐着的林湘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珞微想不明白,这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精神病的特有症状吗?对司徒骅,对自已,那真是标准的模范爸爸,慈祥又亲切。可他对司徒芷漪为什么又那么冷漠,那么厌恶呢?难道,他看出了司徒芷漪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是,司徒芷漪做了什么让公公深恶痛绝的事情?
否则,真的无法解释公公的这种举动。
“好。”柳珞微只能答应下来。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先答应再说。
林湘如从果盘上拿起一个无仔的甜桔,想不到的是,她递给了柳珞微:“很好吃,这个品种很甜,吃在嘴里还不象有些桔子那样满口都是渣。”
柳珞微再度被感动了一把。
“对了,我前段时间听说芷漪在跟一个男孩在交往,也不知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林湘如绅出尖尖的指头剥着桔子,优雅地掰下一瓣,慢慢地填进嘴里,无声地吮了一会,吐在餐巾纸上,然后才又说:“我恍惚记得那个男孩是你的学长……叫什么来着?”
婆婆的吃法也与众不同。桔子不是没什么渣吗?婆婆怎么像个榨汁机啊?柳珞微将一大瓣桔子塞进嘴里,满满地塞着,许久才唔了一声。她自已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林湘如不满意了,眉眼间顿时有了几许往日的阴冷。她从刘嫂的手里接过滚热的毛巾,擦了擦嘴,擦了擦手,又从茶几上拿过一盒常备的护手霜,往嫩得跟小姑娘似的手背上挤上一点,轻轻地揉搓,正面揉反面揉,直等到柳珞微在旁边看着都有些烦躁的时候,林湘如才缓缓地说:“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小伙子叫什么?”
“他……他叫杨昕言,”说完,柳珞微站了起来,问:“妈妈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先上楼了,晚上还有一大堆的稿子要改呢。”
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起杨昕言,提起他,柳珞微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是什么,她不想总结,也不想回味。
所以,趁婆婆后面的话还没问出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没事了,你走吧。”林湘如也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
柳珞微如闻大赦令,拨腿就走。就在她快到二楼的转弯角时,她听到一声长叹,是婆婆惯用的声调。然后听婆婆似乎说了一句:真是自已的肉贴不到别人的身上。别人就是别人,我再贴也没用。
这是什么意思?
柳珞微理解成,婆婆对司徒芷漪这么好,可司徒芷漪却这样无情无义,连个电话都不打个给婆婆。所以,婆婆有些伤感了。
对婆婆,柳珞微的心里又起了一份怜悯之情。
其实,林湘如的这几句话是说给柳珞微听的。她指自已对柳珞微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柳珞微竟然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连在身边多坐一会都不愿意。
婆媳之间,再度南腔北调。
柳珞微回到自已的房间,打开电脑,对着稿子正文,她的眼睛却不住地往四处乱飘。心,似乎也不在改稿的这件事上。
房内很安静,连影子一样的哑嫂也没跟进来。哑嫂今天请假了,说是去看个朋友。朋友?靳妈当时就噗地笑了,喷了一地的开水:哈哈,哑嫂你有朋友?也是哑巴吧?我们在这个家二十多年了也没听你提起过有哪个朋友,更不见你有请过一天假。今天突然说去见朋友,哑嫂,你是不是想男人啦,想找个老伴去约会啊?
正常情况下,聋哑人的性子都很急,因为他人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感情和需求。哑嫂平时安安静静的,可一旦让她生气了,她会连比带划嚷得地球人都听到。这会儿羞红了脸,急得哇哇乱叫,将胖得象企鹅的靳妈追得满院子乱跑。
柳珞微也乐不可支,拦住说:哑嫂要是想找男朋友,我请人在报社登征婚广告,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哑嫂不在,司徒骅有应酬还没回来。所以,新房里只有柳珞微一个人。
电脑前的蓝色妖姬,蓝莹莹的,泛着妖孽的蓝光,冷郁,高贵,是名副其实的妖精。柳珞微爱花,但还没到喜爱蓝色妖姬的档次。这花太贵,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要不是司徒骅隔三岔五地带几枝回来,柳珞微平时只能在花店里过过眼瘾。
这个死登徒子,还真有几分浪漫的情调。柳珞微发现,司徒骅的优点,在一天天的增多。这,是不是表示自已喜欢上爱上他了?
不!柳珞微坚决地摇了摇头!
男人都是不可信的,绝对不能被他们的表面功夫所迷惑。当年,那个畜生任浩不是个有名的模范老公吗?可他背后表现出来的行为,令人恶心!还有杨昕言,他,他当年要不是曾那样无意地伤害过自已,柳珞微相信,自已也许不会变得这样极端,不会这样憎恨男人。
尽管,柳珞微知道,杨昕言当时之举是出于无心的。
无心之举,同样能伤害人,同样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哦,杨昕言,杨昕言!
这三个简单的字眼,仿佛上面长满了钩子,将柳珞微扯进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一大早,当柳珞微满脸惊慌,带着异常的羞忿找到刚起床的杨昕言的时候,杨昕言吓得当即将手中的漱口杯掉在地上。
平常朴素却异常端庄大方的柳珞微,此刻,头发如一把蒿草,身上的那条白裙子,好象有很多的皱褶,脸上通红一片,依稀能看到细密的泪痕,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眼皮浮肿……“珞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柳珞微甩开紧张的双手,咬着牙问了一句:“那个姓任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杨昕言一愣,有些支吾地说:“是……是我家的一个亲戚。他……任乐天又怎么啦?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杨昕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柳珞微手下的那个学生,任乐天,他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