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空洞,很虚幻,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柳珞微纳闷地抬起头,她发现,李大姐端庄平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游离与感伤。想起饭前李大姐那付寡欢的样子,柳珞微觉得,李大姐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而且,一定跟婚姻感情有关。
因为,李大姐今天一再说到有关这样的话题。
柳珞微很想开口问问,又怕太唐突。思虑再三,柳珞微避重就轻地说:“我以前没有这种感受,有可能是心里充满了奋斗目标和希望。小的时候一门心思死读书,觉得念好了书就有一切。如愿地上了自已喜欢的大学,心里又日夜盼着将来有一个好工作就好了。大学毕业后,很幸运地进了个在外人眼里还算不错的单位,又阴差阳错地嫁了人。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别人有的,我有了,别人没有的,我也有。可是,结婚后,我突然多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孤独。不瞒大姐说,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孤独。”
李大姐点了点头:“我从你的眼里看出来了……珞微,心灵的孤独仿佛是一剂慢性毒药,它不仅会侵蚀人的身体,而且,还会令人窒息。”
“李大姐,那我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消除这种孤独感?”
“这怎么说呢,孤独是一种个人感觉,唯心的东西,你说你孤独了,狐独就存在,你说你不孤独,孤独就无处存在。你会感到孤独,那是因为你把自已放在孤独里。你要是从孤独里走出来,你就不会感到孤独。”
这话听去很有道理,但似乎没具体操作的可能。
望着柳珞微木愣愣的样子,李大姐拉起柳珞微的手说:“很抽象对吗?”
柳珞微点了点头。
李大姐想了想,问:“你下午的事情能往后推一推吗?”
“可以,也不是很急的事情,给那位作者打个电话重新再定个见面的时间就可以,”柳珞微很敏锐,笑着说:“大姐有事?”
“我下午不想回办公室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心里堵得慌,而这个人,非珞微你莫属。”
柳珞微满口答应:“好,大姐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一定当个好听众。”
一直都是李大姐在帮自已,引导自已,今天有机会能报答一下李大姐,柳珞微非常乐意。
而且,她心里有个很大的愿望,就是想了解李大姐这个人。
“那好,我们去一处安静的地方。”李大姐说完,牵着柳珞微就往出租车停靠站走去。
上了车,李大姐低低地说了地名,然后对柳珞微说:“那是我的老巢,我也很久没有过去了。”
很快,出租车七绕八绕地停在了一个外形有些古朴的建筑前。
柳珞微随着李大姐下了车,发现这是一个酒店。酒店的装修有些意大利古罗马的风格,厚实的砖石墙、半圆形拱券、一扇扇逐层挑出的门和白玉交叉拱顶……站在面前,恍若进入到远古的罗马角兽场。
“来,珞微。”到了这里,李大姐的心情似乎不再那样阴郁,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眸底里的那抹深不可测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澈而亲切。
看来,一个地方也可以改变心境。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有如此的魔力?
李大姐说的“老巢”,是不是这里有她甜蜜的过去与回忆?
上了浅浅的台阶,一个穿着唐式对襟绵袄的女人迅速地迎了出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姐?柳珞微纳罕地看了看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的李大姐,又看了看这位一脸恭敬外带一丝亲热的女人。这女人大约五六十岁,细瘦的身材,一身唐装显得有些宽大。一头浓密的头发白中带黑,梳成一个齐耳贴的发式,倒也整洁干净。脸很瘦,很长,五官好象长在一条带子上……看上去,这个老女人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倒象是从旧社会穿越过来的。
“珞微,这是我的奶妈,丛姨。”
柳珞微赶紧很恭敬地称呼了一声:“丛姨好。”
“你好。”
“丛姨,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她叫柳珞微,你叫她珞微就好了。”
“好好,小姐是第一回带客人回来,既然这位珞微小姐是小姐喜欢的姑娘,那珞微小姐就一定是丛姨我尊敬的贵客……请,快请进。”丛姨的身手很敏捷,一边倒退着在前面引导,一边不停地寒喧着。
李大姐快步地走在前面,回头嗔怪道:“丛姨真是越来越多话了。”
“谁叫小姐总也不回来?我攒了好几车话呢,待会一五一十地要跟小姐说说。”
“我今天可没空听你唠叨,我还有事呢,”李大姐站在大堂,看了看寂静的四周,皱了皱眉说:“酒店生意不好吗?没什么人呀。”
“挺好的,听老头子说,客房上座率都在80,以上呢。”
“规矩没破吧?”
“没破没破,全按老爷以前定的规矩办。”
李大姐嗯了一声,反手拉过柳珞微的手,沿着长长的,铺着腥红地毯的过道往前走。
柳珞微的讶色与不解,全挂在她的脸上呢,所以李大姐不等柳珞微发问就先说了:“这是我一个亲戚开的酒店,最上层有我的一个房间。我们今天就在这儿喝喝茶说说话吧?丛姨做得一手的湖南菜,今天让她露一手。”
原来是这样。柳珞微客气地说:“太麻烦丛姨了。”
“你放心,丛姨一听说我们在这儿吃饭,她准乐坏了要。”
果然,丛姨笑得满脸堆褶,那样子,就象一根秋后的干黄瓜。她拍了一下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谢天谢地,我还以为那专为小姐淹泡制的腊肉要白瞎了呢,谁知道小姐听到我的念叨,今天竟然来了……好好好,小姐,你带珞微小姐上楼去好了,水果茶水糕点都准备齐了。我现在先准备去,过会再来和小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