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刘三给我打电话,约我到酒吧。
我走到酒吧门口就听到了刘三的声音。刘三看到我,说:“等你半天了,我以为你也要学许大头呢!”
“许大头怎么了?”我坐了下来。
“许大头,”刘三撇了撇嘴,“他不算人!”
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笑着说:“他怎么不算人了?”
刘三盯着我的脸,阴阴地说:“你知道‘金冠’这种酒吗?”
“知道,好几年前非常流行的一种酒,现在好像没有了吧?”我把脸扭向吧台。吧台小姐朝我甜甜地微笑,我也朝她抿了抿嘴。
“妈的,你还笑呢!我都快气死了你还笑!”刘三一巴掌拍在酒桌上,我的酒杯剧烈地颠了一下,几滴啤酒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缓缓抹去啤酒,瞪了刘三一眼。刘三可能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他不停地点着头说:
“你听我说,听我说……”
“许大头。”刘三提到许大头立即抬头挺胸,“那天我和几个哥们在许大头家里打牌。许大头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要向我们展示一件什么东西,然后他从里屋拿出了一瓶满身灰尘的‘金冠’,说是他老婆打算让他在岳父生日那天给老头一个凉喜。你知道许大头他丈人是个酒鬼,到了那时许大头还能喝到吗?许大头就打算和我们把那瓶酒喝了。他先给刘傻蛋倒了一杯,然后给王二流子和老吴各倒了一杯。许大头正往另一个杯子倒酒的时候,他家的门突然响了起来,是开锁的声音。许大头忙把倒出的酒灌进了自己嘴里,把酒瓶拿回了里屋。是他老婆回来了。她见我们在打牌,就一声不吭地重新出门了。许大头关好了门,过来问我们:‘这酒怎么样?可是十年前的醇酿啊!’别人他都一一倒酒了,就是不给我倒。你说,咱们几年的哥们,许大头他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丢人吗?”
刘三的讲述饱含激情,使我听得入了迷。我听到刘三说:“这个许大头是成心要我难堪。你瞧着吧,我要让他好看。”我放下酒杯说:“不至于吧?这事儿……”
刘三像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弹起来,叫道:“你懂个屁!”然后他似乎脚底也装了弹簧,将自己弹出了酒店。
两天之后,我接到了许大头打来的电话。于是我又朝酒吧走去。
许大头在酒吧门口迎我。他离我老远就不停地往我耳朵里灌输愤恨的词汇:“太不像话了,太小看人了!真他妈的太狠啦!”
“怎么了?”
“他刘三干了不是人干的事!你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他什么意思?故意跟我过不去嘛!他跟我说请我们吃饭的,他把傻蛋他们的位子、筷子都准备好了,唯独没有我的,最后他们都开始吃了我连站的地方还没有!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他了?他这不是让我丢人吗,气死我了!”
许大头肥胖的身体随着他激动的讲解而颤动不已。
我想起刘三说的“金冠”的事,于是我试探地问道:“是不是那次你没让刘三喝你的‘金冠’酒使他不愉快啊?”
“什么时候?”许大头脸上长满了迷茫的荒草。他的小眼睛像草叶上的露珠一样闪着光芒。
“就是刘傻蛋、王二流子他们在你家打牌的那天。”
“那天我给他倒酒了呀!好像是最后给他倒的。”荒草的长势很旺。
“刘三说你最后倒酒时你老婆回来了,你就把那杯酒倒进了自己嘴里。”
许人头脸上的迷茫荒草遭遇了秋天。他流露了顿悟的表情:“对了,我是怕被老婆看到,就赶紧把那杯酒灌进了自己嘴里。最后忘了给他倒了。可他也不必故意对我这样啊!”
许大头喝了一口酒,突然对我嚷道:“既然他这么在意,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是不愉快,等着瞧!”
没等我反应过来,许大头已经冲了出去,剩下我一人坐在那儿。我想,你刘三和许大头干吗都对我大呼小叫的,这不是在让我丢人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你们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