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因擅长小小说创作闻名全国而被挖到省城某大学中文系任教写作课。
大学住房紧,妻子又无法调动,林深被安排在筒子楼中暂住。
这栋筒子楼是单身汉、单身女、独身主义者或即将要结婚或即将要离婚者的聚集地。每一间小屋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林深被分到一间不到15平方米的小房,房与房之间都可以看到隔壁人家的过道及窗口。
大学只提倡教研不提倡坐班,老师除了每周定期来系里开一个只有个把钟头的例会外,上完课就可以自处了。系与系之间也没多大联系,老师之间相互不怎么认识,即使是一个系的老师也只是在系里开例会时偶尔碰下面寒暄几句。
于是,林深在筒子楼住了一年也没弄清周围住着什么人,只是连估带猜。听到哪间房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估摸是住着音乐系的,路过门口看到房内支着画架肯定是美术系的,而穿着运动服进进出出跑动的无疑是体育系的。
林深过着一种深居简出的日子。
有天,都市晚报社慕名找到他,说为了提高报纸质量,特请他在晚报上开辟“林深小小说”专栏,每周定期发一篇小小说新作,并配合新作同时开设“阅读与欣赏”栏目,配发署名“佳薇”的评论文章。
佳薇每篇评论的篇幅当然不会超过林深的小小说,但篇篇言简意赅,分析透彻,很让林深佩服。
林深很想有机会同“佳薇”谋面。
不久,林深在房间过道上发现,隔壁窗口经常亮着一盏不灭的台灯,一位六十多岁的女老教师伏案疾书。
林深不像其他作家喜欢挑灯夜战,他习惯上午看报,下午创作,晚上只看电视、睡觉,从不写一个字。晚上他睡了一觉上卫生间时,那盏台灯仍然亮着,这么大年纪是写教案还是写书呢?林深为女老教师的敬业感动。
后来,林深发现那盏台灯蛮有规律,每当自己创作完一篇小小说送到报社后,晚上那盏台灯就开始亮着。
再后来,林深发现住在隔壁的这位女老教师原来是自己同一个系里的教授。
尽管老师之间都不相互串门,可他还是很想去拜访她,就一次吧,既是敬畏也是一种神秘感的驱使。
林深终于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曾教授惊讶有来访者,礼节性地把林深请进了房间,房子结构大小都同林深的房间一模一样。没有多余凳子,林深干脆坐在了曾教授让出的平时伏案写作的椅子上。
倏地,林深发现桌上放着自己刚创作完送到晚报的小小说《熟悉》,旁边一篇还没完稿的评论文章《熟悉中的不熟悉》,署名恰恰是“佳薇”。哈“你就是佳薇?”林深惊奇道。
“是啊!你……”
“我就是你每次评点的小小说的作者林深。”林深兴奋了。
“哦,这么巧啊!你的小小说写得很有质量,报社约我为你每篇新作做点评,我是在向你学习!”曾教授也兴奋起来。
他俩谈起小小说来一见如故。
后来,系里每周开会结束后,林深和曾教授就坐到一起谈起小小说。
最后,他们索性轮流到对方房间聊,不仅谈小小说,还谈人生、工作和事业。渐渐地他俩成了一对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忽然有一天,林深觉得小小说很难写下去了,因为曾教授太熟悉自己了,“佳薇”的评点一篇比一篇具体而尖锐,弄得林深犹如一个一丝不挂的裸体展现在读者面前;曾教授也感到自己的评论没有过去那么潇洒自如,林深就生活在她身边,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反而觉得不那么熟悉了,她完全没有对林深的感觉了。
一天,林深和曾教授不约而同来到报社,报社不得不应他俩的强烈要求同时撤掉了他们开设的“林深小小说”和“阅读与欣赏”两个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