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微摇了摇头,慧云扶着黛玉走上前在拜垫上跪了下来,黛玉含悲轻声道:“侄女儿拜见水伯伯。”
听到黛玉的声音,这人一震,他忙扶起黛玉,惊道:“玉儿,你终于回来了?”
黛玉抬起头,泪眼迷离,如含露白梅,这人不禁看呆了,怔怔道:“象,真象!”
林海叹道:“是越发的象敏儿了。”
来人回来神来,唏嘘叹道:“一晃五年,玉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玉儿,你怎么如此瘦弱,难道贾家不给你饭吃么?真真岂有此理,竟然如此虐待与你,伯伯断饶不了贾家。”说到后来,这怒气上涌,来人虎目圆睁,右手习惯性的按在了腰间悬的宝剑之上。
黛玉忙摇头道:“水伯伯,外祖母家并未亏待玉儿,您别生气。”
林海心中想着一事,便道:“玉儿,你们先出去,子墨书砚也出去,我有要事与王爷商议。”
众人都走了出去,慧云扶着黛玉,轻声道:“小姐,您一路辛苦,快回去歇着吧。老爷这边有我们。”
黛玉摇了摇头,偎着慧云道:“婶婶,以后就叫玉儿的名字,别再叫小姐了。在玉儿心里,您和娘亲是一样的。婶婶,玉儿睡不着,就在厢房里坐一坐,回头父亲和水叔叔说完话玉儿也好过去伺候着。”
慧云素来知道黛玉的性子,便轻声道:“好,我们陪着你。”
林成见黛玉满面倦容,轻轻走了出去,多不时便端着一只白玉盏回来,他轻声道:“小姐,这是血芝羹,您快喝了补补精神。”
黛玉轻轻站了起来,低低唤道:“哥哥。”
林成心头一颤,虽然刚才在林海床前磕头认父,可是林成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仆人,可听了黛玉这一声软软的“哥哥”,他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抬头看着黛玉的眼睛,轻道:“玉儿妹妹,万事有哥哥在,你放心。”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慧云忙端起血芝羹吹凉些喂给黛玉,黛玉忙道:“婶婶,玉儿自己来。”
林义见黛玉如此,便道:“小姐,虽然老爷让我们入了林氏宗谱,给了我们名份,但我们只是普通的林氏族人,老爷是林家家主,若是……您就是林家家主,我们伺候您,是理当的。”
黛玉忙道:“二叔,你万不可如此说,您和婶婶是玉儿的长……”慧云忙拦住黛玉道:“我的好小姐,不管慧云是什么身份,您都是敏姑娘的女儿,就是慧云的小姐,快别再说这个了,静心养神是正经。”
林海与星夜兼程赶来的北静王爷水靖方在房中谈了许久,当水靖方挑帘而出之时,他已经是双眼通红满面悲容。黛玉大惊,也顾不上问什么,提着裙子冲到林海的身边,见林海虽然紧闭着双眼,可胸口还在起伏着,黛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力的在床边绣墩上坐了下来。
北静王水靖方走到林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如海都和我说了,林义兄弟,你是个忠义的,如海认你为弟,你便也是本王的弟弟,日后但凡遇到难处,便只管来找我,不论有什么事,本王都能替你担着。”
林义低声道:“王爷,小人并没有什么,只是我们小姐,不能再让她去贾府了。”
水靖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海适才说了,若是贾家来接,还得让玉儿去住上一阵子。本王也不知如海是何用意,不过如海素来睿智,他如此决定必有深意的。你也不用担心,边关战事将宁,用不上半年本王就能班师回朝,到时本王便长住京城,看谁敢委屈了玉儿。”林义应声称是,心中想道:“还好当年在京城里开了几家铺子,若是小姐又被接去贾府,便一家子跟了去,在京里总是照顾起来方便些。”
林义正想着,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过来,急促说道:“林大爷,门上来了个道人,非要进来看老爷。”
北静王水靖方闻得此言忙道:“是我请的大夫,快快请他进来。”
林义一听忙亲自去接,片刻之后他便引着一位仙风道骨的方外之士走了进来。水靖方降阶相迎,躬身道:“有劳仙长千里奔波,小王感激不尽。”
那道士面目谦和,含笑温言道:“王爷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是贫道份内之事,王爷休要言谢。”
水靖方亲自引着这位道长进了林海的房间,那道长一进房间便眉头锁起,人之将亡,房中必有死气,这道士医道极精,自是辩得出。黛玉此时已避到岁寒三友紫檀大插屏后面,她根本看不到道士的表情,可是水靖方看得真切,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水靖方双手紧握成拳,屏住呼吸等候道长的诊脉结果。
道士细细的察看了林海的气色,又用心切了脉,只轻轻摇了摇头,叹口气缓步走了出去。水靖方忙跟了上前,低声问道:“仙长,我兄弟可还有救?”
那道士摇了摇头,黯然道:“林大人生机已绝,非药石能救。”
这一句话如同千斤巨锤砸在水靖方的胸口,更砸在了快步追出来的黛玉心中,她面色一白身子一晃脚下一软,便倒了下来,慧云原就是寸步不离黛玉,正将她抱到怀中,急切低声叫道:“小姐,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水靖方和那道长急忙回头,水靖方飞掠上前,可是那道长速度比北静王更快,他抢上前一把抓住黛玉的手腕,然后飞快的翻了翻黛玉的眼皮,紧接着取出一丸清香沁人莲子大小的药丸塞到黛玉的口中,又扯下身边的葫芦硬生生灌了黛玉一口烈酒,将那丸药送了下去。道长又一指点上黛玉的额心,将黛玉唤醒过来。
这位道长速度委实太快,等水靖方赶到黛玉身边,慧云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将黛玉救醒了。水靖方忙躬身道:“多谢道长救了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