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又回头对兰心道:“兰心丫头,你也是个鲁莽性子,手上也没点儿分寸,二爷纵有不是,可他到底是爷,怎么能说推就推的,还不快给二爷陪个不是,耽误了林妹妹的工夫才是大事。”
慧云见凤姐并不提处置袭人之事,便笑道:“琏二奶奶果然有决断,两三句话便把这事结了。”
凤姐一听这是话里有话,林夫人这是在为自家姑娘讨公道呢,便板起脸道:“袭人,你可知错?”
袭人原觉得自己是个有头脸的,不想凤姐一点面子都不给,臊的满脸通红,抓着兰心的手早就松开了,只得低头说道:“奴婢知错。”
凤姐瞪了袭人一眼,递了个眼色过去,袭人会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道:“林姑娘,奴婢知错,请林姑娘责罚。”
黛玉到这会儿才看了袭人一眼,淡淡道:“你是宝二爷的奴才,是贾府的丫环,我并不敢责罚你。只别拉着我的丫头要打要杀的,我便很感激了。”
黛玉这话让凤姐很是为难,她知道这是黛玉说给自己听的,全咬牙道:“袭人,你以下犯上,按规矩要打四十杖,革三月银米,你可服气!”
袭人吓得魂飞天外,扑倒便叫道:“二奶奶饶命呀!”
宝玉一见袭人要挨打,忙上前拉着凤姐叫道:“凤姐姐,你饶她一回吧!”
凤姐悄悄示意宝玉去求黛玉,宝玉会意,跑到黛玉面前陪笑打躬道:“好妹妹,看在她素日里的好处上,你饶她一回吧。”
黛玉挑眉奇道:“素日里的好处?我却不知道。再者二嫂子是执掌家法之人,怎么求起我这个外人来了?我并没有不饶谁,也没想拿捏谁,这是贾家内事,宝二爷求错人了。”
宝玉还想说什么,慧云在一旁淡淡道:“宝二爷,我们家远,赶着回去,请恕我们少陪了。”
宝玉想起来自己是来拦住黛玉的,忙叫道:“不行,林妹妹不能走!”
慧云心中生厌,黛玉沉着脸道:“我凭什么不能回我自己的家。”
宝玉还要说,凤姐忙上前道:“宝玉,林妹妹只是家去住一日,明儿就回来的,你快别这样,回头老爷太太知道了,要生气的。”
宝玉听说黛玉很快就回来,这才红了眼睛让开道,再三叮咛着:“林妹妹,你一定要快些回来。我今儿要淘胭脂,等你回来试。”
袭人跪在地上心凉了半截,已经有了云雨之事,宝玉的心还是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凤姐使个眼色,平儿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把袭人拖了下去。凤姐又对黛玉笑道:“林妹妹可别生气了,你放心,袭人冲撞了你,我一定重罚她的。”
黛玉淡淡道:“二嫂子素有管家之明,再不用黛玉多嘴的。时候不早了,黛玉这便走了。”
凤姐挽着黛玉,宝玉跟在后面,凤姐低声道:“林妹妹,犯不上正经生个丫头的气,她值个什么。你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行到车前,凤姐亲手扶着黛玉上了车,看着黛玉的车驾出了门上了路,才回到贾母房中,将事情经过回禀了一遭。
梨香院里大夫们串流不息,不过一日一夜的时间,已经走马灯似的过了几十位大夫,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诊出薛蟠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薛蟠不能言语,所以任何要求都提不出来,他明明是渴的喉咙冒火饿得前心贴后心,可是大家忙得焦头烂额,竟忘了给他喝口水吃点东西。薛蟠心里火的拼命骂娘,可是却连个小手指头都动不了。直到也不知是第多少位大夫把了脉后说了一句:“薛大爷的脉象有些虚弱,倒象是饿了许久一般,其他的实在没什么毛病。”薛王氏和宝钗这才想起来薛蟠自得了怪病之后连一口水一粒米都没有吃过。
熬了浓浓的米汤,硬扒开薛蟠的嘴,将米汤生灌进去,见米汤灌一半洒一半,薛蟠连个吞咽的动作都做不了,薛王氏搂着宝钗放声大哭,哭声传出梨香院,忽忽悠悠的传遍大半个贾府,贾府的下人们不免议论起来,都说薛蟠素日里做恶太多,遭报应了。
二太太也是心烦意乱,薛姨太太一日几次的来哭求,宝钗也是跪着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好生可怜,她想了一切能想的法子,求了各路大夫,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诊出薛蟠得了什么怪病。不得已二太太便去求起贾母来。
“老太太,您看媳妇妹妹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眼下这样可怎么好,媳妇请遍了大夫,可都没用,求您发发慈悲,请周御医来看看蟠儿吧。”这周御医是专给皇上皇后以及诸位皇子公主诊病的,便是元春都不够品级请他瞧病。因贾母与周御医之母是手帕交,两家里关系很好,所以王夫人便动了这个心思。
贾母皱眉道:“若是别人还好说,可是周御医是专给皇上诊病的,他若私下随意给人瞧病,是要犯杀头之罪的。我们怎么能为救一命而害一命呢?这事不妥。就请王太医来看看吧,他的脉案比鲍太医好的多。”
王夫人想想确也是这么一回事,只得谢过贾母,派人拿了贾母的贴子去请王太医。王太医刚巧今儿没当值,接了贴子便赶了过来。听说是请他给皇商薛家瞧病,王太医皱了皱眉头,看在贾母面子上没有说什么,用过茶便由王夫人引着往梨香院里去了。
王太医诊过薛蟠,沉吟良久才说道:“薛大爷的确没有病,看他这症状倒似是被武功高强之人算计了,早年也听师傅说过这种症状,薛姨太太抹着泪求道:“求您救救蟠儿,要多少钱我们都出!”
王太医面色沉了沉,沉声道:“非是不救,是不知如何救。当年恩师也只是随意一说,并不曾说过解救之术。依本官愚见,府上不应该再接大夫,而是应该求一求武林高人。他们或可有办法。”说完王太医也不吃茶也不收诊金,径自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