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与水沏水溶熟了,又是在自己的家里,便歪着头看着水沏张开左手笑问道:“沏哥哥,你送我什么呢?”
水沏笑道:“宫里的珠玉之物虽多,可都不是我亲手做的,我想着玉儿性好素雅,便亲手为你雕了一枝沉香木簪,玉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水沏从怀中拿出一方雪白帕子包裹的东西放到黛玉的雪白的手中。帕子尚未打开,一股幽远的清郁香气便透过帕子钻入大家的鼻孔中,打开帕子,只见一只深紫黑色,泛着油润光华的沉水香兰花木簪出现在黛玉面前。
黛玉拿起木簪仔细的端详,紫黑色的簪铤依着木纹曲线自然的扭转,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墨兰,兰花瓣儿的尖上还停着一只小巧的,振翅欲飞的蝴蝶,蝴蝶的卷须顶端嵌了两颗米粒大小的晶钻,整枝簪子便立刻生动起来。水沏不好意思的说道:“玉儿,我不比供奉们手艺好,你别嫌我做的粗陋。”
黛玉笑道:“很好呀,玉儿很喜欢的,兰心,帮我簪起来。”
兰心将黛玉点上的一枝银绞丝嵌珠钗取下,将这枝蝶恋花沉水香木簪簪上,蝴蝶卷须上的晶钻映着跳动的烛光,闪出五彩光华,在黛玉如云的青丝上笼了一层光晕,将黛玉衬得越发轻灵动人。
皇后和北静王妃走过来仔细了端详了一会儿,皇后笑道:“沏儿真是用心思了,这簪子果然很配玉儿。”北静王妃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也不得不点头道:“的确是很配。”
水沏看到黛玉戴上自己送的簪子,心里乐开了花儿,在一旁呵呵直笑,十足象一个陷入情网的小傻瓜。水溶心里郁闷极了,苦恼的叹了口气。看着皇上暗笑,北静王暗急。
慧云李纨王嬷嬷带了几个丫头,赶紧重新备了一桌酒席,杯盘碗筋都安置好了,慧云走来深深福身笑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王爷王妃世子请入席吧。”
大家入席坐定,皇上举起面前银尊站起来,大家忙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皇上缓缓将尊中清酒淋于地上,低声道:“这一杯,敬如海和敏儿。”众人也都将酒淋于地上,然后皇上才坐下来说道:“溶儿,给你玉儿斟满酒。”水溶忙执壶斟酒,黛玉忙起身让道:“怎么能让溶师兄给玉儿斟酒,应该让玉儿斟才是。”
皇上摇头道:“不,听伯伯的,让你溶师兄斟。”
黛玉便站着端着杯子,让水清斟满了,皇上看着黛玉说道:“玉儿,头一桩,伯伯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你在京城这些年,受苦了。沏儿,你代父皇给玉儿陪个不是。”
水沏真的站起来对黛玉深深一揖说道:“玉儿,对不起。”
黛玉怎么也不能受水沏的拜,忙让过一边深深福身还礼道:“沏哥哥言重了,玉儿并没受什么苦,快别这样。”
皇上又说道:“清儿,你代父皇给玉儿姐姐敬酒,谢你玉儿姐姐给我们家带来了快乐。”
黛玉听了这话不解,只看向皇上皇后,皇后笑道:“玉儿,这杯酒你应该喝,自从你进宫后,我们家才真的象个家,而不再是空洞洞的皇上皇后太子皇子的名份。”
看着大家真切的眼神,黛玉只得以袖相掩,侧身满饮一盏。皇上见了方才笑道:“湛儿还太小,等他长大了再来谢玉儿的救命之恩吧。”
北静王见皇上一家子在黛玉面前抢了风头,便端起酒高声道:“玉儿,伯伯可没有你皇上伯伯那些弯弯肠子,伯伯就一句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北静王府的人,是我水靖方的孩子,凭是谁,那怕是你皇上伯伯,只要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伯伯决不会放过他,如海走之前将你托付给了伯伯,照顾你就是伯伯份内的事情。”
黛玉最先认识北静王的,在黛玉最无助的时候,是北静王不远万里从永平关赶到扬州,给了黛玉最强有力的支撑。黛玉看到北静王,便觉得安全,她乖巧的点头,对皇上轻声说道:“皇上伯伯,既然是在林家,可否按一回林家的规矩?”
皇上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是客,你是主,理当客随主便的。”
黛玉福身道:“多谢皇上伯伯。”然后便托着小巧的梅花乌银盏走到北静王面前,福身道:“水伯伯,玉儿代先父先母敬您。”
北静王眼神微黯,仰头将一杯酒倒入喉中,咽下对义弟的怀念。等北静王饮尽杯中酒,黛玉执起酒壶满满斟上,又举杯说道:“水伯伯,您是玉儿的伯伯,玉儿已经没有父亲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玉儿不愿再痛断肝肠。”
北静王明白了,在座的人都明白了,北静王朗声道:“好,伯伯答应玉儿,好保护好自己,伯伯要看着玉儿长大,成亲,还要抱玉儿的小宝宝。”
黛玉粉面羞红,却没有低头,只用清澄的眼睛看着北静王,亮起粉嫩纤弱的手掌说道:“伯伯,君子一言……”
北静王哈哈大笑,也伸出手掌与黛玉连击三掌,大声说道:“驷马难追。”黛玉最怕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会有此举,却不知道沙场之上刀剑无眼,马革裹尸才是军人最后的归宿。因为有了这个约定,在北静王战死沙场后,黛玉因恨而生出力量,为了给北静王复仇,水沏水溶黛玉林成四人合力荡平天下,开创一代盛世,自然,这是后话。
酒到半酣人已半醉,皇上一家子和北静王一家子直陪着黛玉围炉守岁,直守过子时,方才悄悄地各自回宫回王府。睡不上两个时辰,就该百官朝贺了。
黛玉一向浅眠,躺了不到一个更次便坐了起来,松云听到动静,便轻轻撩起帐幔低声问道:“郡主,您要什么?”黛玉轻轻摇了摇头,挥手道:“你去睡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坐一会儿,寅时二刻再来也不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