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的内堂,命带病弱之色的王妃坐在榻上,咳了一阵子才问道:“可见着玉儿了?”
“回王妃娘娘,奴婢们见着了,真真是如冰似玉的小人儿,奴婢们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丽的姑娘,可是从来没见过美得象林姑娘一般的人儿,王妃娘娘您是没瞧见,您若是见了呀,保管爱得不舍得松开手。”一个嬷嬷满脸带笑的没口夸着,直把黛玉夸得天上没有地下难找,引得王妃笑得掩口轻咳,少倾才道:“安嬷嬷,既然这样好,你怎么不就便接了来,我这几年一直病着,也没能尽些心意,真真是对不起如海和敏儿。”
安嬷嬷骨朵着嘴道:“回王妃娘娘,奴婢自是想接的,只是看那情形,奴婢竟是不好提接林姑娘的事。不如等娘娘身子好一些便下个贴子相请,到时把人留下便是。”
北静王妃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皱眉道:“怎么,贾府还给玉儿气受不成?”
安嬷嬷忙道:“回王妃娘娘,虽然没在明面上给林姑娘气受,可是奴婢冷眼瞧着那府里对姑娘也没怎么敬着,凭什么外四路的姑娘也敢明着暗着给林姑娘下绊子,还打量我们几个老眼昏花,瞧不出来。”
北静王妃冷笑了一下,眼光一寒,冷道:“当年他们卖了敏妹妹,那时我管不得,现在又想欺负玉儿,打量着我还管不得么?柳叶,去叫溶儿过来,我有话吩咐他。”
一个眉目清秀和婉的丫环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北静王世子水溶请了过来,水溶见母亲面色不好,忙上前相问,北静王妃沉着脸说道:“溶儿,你父王在边关,离京城太远管不得什么,你林叔叔的女儿在贾家过得可不怎么好,你这个做哥哥不能不问。”
水溶一听黛玉过的不好,一双剑眉竖起怒道:“母妃,是谁狗胆包天欺负玉儿,您告诉儿子,儿子断不能轻饶了他!”
北静王妃身子不好,一生气便咳得厉害,她咳了好一阵子才道:“溶儿,从今儿开始,你盯紧了贾府,着人进去保护玉儿,及时通着消息,只等我身子好一些,便把她接到咱们家来。唉,若不是玉儿身子弱,我怕过了病气给她,真想现在就把她接来。”
水溶一跺脚道:“母妃,干脆现在就把玉儿接出来吧,还等什么?”
安嬷嬷在一旁忙道:“王妃,世子,奴婢们打听过了,那贾太夫人极为看重林姑娘,只怕想把林姑娘接出来并不容易,林姑娘虽然话不多,可也看得出是个极重情义的人,若是贾太夫人不答应,她不会来的。”
水溶点头道:“安嬷嬷说的是,上次奔丧之时我便发现了,玉儿妹妹比一般人更重亲情,要不她也不会再回京城来。母妃,这事就交给儿子办吧,不管玉儿妹妹在哪里,儿子都会保护好她。”
北静王妃点头道:“也好,你父王就要班师回朝了,等他回来再去趟贾家,看接不接得出玉儿。”
黛玉此时并不知道北静王府里为了呵护她正调动人手,她正面朝里侧卧着,也看不出她睡没睡,床外的脚榻上坐着紫鹃,她手上正在做活计,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说着话儿:“姑娘您别生气,二太太想是一心只有娘娘才会这么说,也是她做娘的一份心,何况老太太也拦了她,我们也没失了什么。姑娘呀,有些事情原是做奴婢的不当说的,可是奴婢还是想同您说一说……”
“紫鹃姐姐您在说什么呢,怎么姑娘都睡了您还说个不停,素日里总说我们吵着姑娘,这会子又算是什么呢?”兰心见紫鹃的话头不对,打横儿拦住紫鹃的话,不高兴的小声说道。
紫鹃一抬头见黛玉果然没有动静,不由摇了摇头小声道:“平日里也没见她睡得这样快。”
竹影嘟着嘴将紫鹃拉了出去,嗔道:“紫鹃姐姐,你素日最周到体贴的,姑娘今儿受了委屈,你不说多开解她,还给她添堵,这算怎么一档子事呢?”
紫鹃一跺脚急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我是为了姑娘的大事,姑娘若是得了二太太的心,以后怎么着不行,老太太的意思是清楚了,可是二太太那关还没过呢,老太太再疼姑娘,也是太婆婆,到底隔了一层,总要得了二太太的心意姑娘日后才有好日子过。”
竹影气得粉面通红,怒道:“紫鹃姐姐你胡说什么,我们姑娘清清白白的人,哪能由你这样乱说。我们姑娘不过是在外祖母家住一阵子,谁还一辈子在这里不成。紫鹃姐姐的心意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拦着紫鹃姐姐,只是别攀拉着我们姑娘就行。”
紫鹃的性子再好也架不住竹影这么说,又羞又急的涨红了脸道:“小蹄子你浑说什么,谁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是一心为了姑娘。”
兰心原在屋中低声同黛玉说话,听到竹影紫鹃的声音大了起来,便挑帘出门低喝道:“竹影,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姑娘还睡着便这样大声说话。”
竹影一缩头,忙低声道:“姐,竹影知错了,这就自己受罚去。”
紫鹃见竹影如此,越发觉得脸上过不去,她一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竹影冲着紫鹃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一眼,兰心拍拍她的肩,耳语了几句,竹影点了点头,便也回房了。兰心回到黛玉房中劝了黛玉几句,等黛玉心情平复了才说道:“小姐,二老爷和二夫人已经到京城了,前儿全都安顿好了,二夫人捎话来,说您有什么事便打发我们去找她们,千万别委屈着自己。”
黛玉听了这话,喜极泣道:“真的,二叔二婶都来了?”
兰心笑道:“还不止他们,咱们林家上上下下全都到了,再加上京城铺子的管事们,足有两三百人呢。他们都想给小姐请安,只是不方便前来。小姐,您可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有我们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