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鼎听了这话沉声道:“抱琴,浣衣局是什么样的去处,你怎么能去那里呢,还是跟我回府吧。”
抱琴摇头道:“侯爷见谅,宝二爷是娘娘最疼爱的弟弟,婢子一定要去探望他的。”
史鼎挑开轿帘沉着脸道:“抱琴,你若要去看宝玉,便不要再回我史府。”
抱琴听史鼎话里的意思不善,飞快了想了想便道:“侯爷见谅,抱琴告辞了。”
史鼎见抱琴竟然不买自己的帐,脸色越发的阴沉,他正要发作,抱琴却轻声道:“侯爷,有娘娘之命在身,婢子也是身不由已。”
史鼎听了这话心里倒好想些,便点头道:“也罢,你自己要当心些。”“来人,去给抱琴姑娘叫一辆车,送她去浣衣局。”吩咐完了,史鼎便命人起轿回府,等史鼎夫妻的轿子过去,湘云命轿夫停下轿子,她从轿中走下来,命翠缕坐进轿子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回家,我同抱琴姑娘一起去看宝玉,看完他就回家。不许惊动我叔叔。”说完湘云便站到抱琴的身边。轿夫也不敢违背湘云的意思,只能抬着翠缕回史府去了。
抱琴见湘云如此,便知道她对宝玉自有一番心思,便挽着抱琴的手轻道:“还是云姑娘有情有义,不是别的姑娘能比的。”
湘云低头小声道:“也不知道爱哥哥受苦了不曾,我心里一直很惦记的。”
说话间车来了,湘云抱琴上了车便直往浣衣局奔去。马车快到浣衣局的时候,湘云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她惊叫道:“停一下。”
车夫勒住马儿,湘云挑开帘子回头看过去,只见后面不远处的门边上,有个身穿暗紫衣裳用帕子包着头发的姑娘正和一个公公说话,那姑娘看着眼熟的很,湘云认了认,惊呼道:“紫鹃!”
原来同那位公公说话的人正是被黛玉逐出林府的紫鹃。她离了林府后便在浣衣局旁边租了一间房子,又央了邻居大妈,将她给浣衣局公公缝补的活计接了过来,紫绢缝补的手艺不错,要的价钱也低,没过几日便同浣衣局的公公熟络起来,湘云看到紫鹃的时候,紫鹃正在交活计。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紫鹃忙回头去找,看到湘云半个身子自车中探出来,紫鹃忙摇手道:“云姑娘……”
抱琴命车夫将马车掉头赶到紫鹃面前,湘云将紫鹃拉上车急切问道:“紫鹃,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林姐姐要你来看爱哥哥么?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莫不是林家也出了事?”
紫鹃看到湘云不由得眼中发热,一面用手抹着泪一面哭道:“云姑娘,我被姑娘赶出府了。如今只做些活计谋生。”
湘云大惊,忙问道:“这怎么可能,林姐姐素来是极倚重你的。”
紫鹃怨恨的低声道:“倚重?哼,她只倚重林家的那几个丫头,我到底是贾家的奴才,她怎么可能真的相信我。我不过就是念着旧情探了一回宝二爷,她便毫不留情的将我赶出林府,当日你们都说她小性,我还护着她,可是现在看来,她不只是小性,还狠心的紧。当日宝二爷对她多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可是如今二爷遭了难,她晨但不救二爷,就连我去看看二爷她都不许。”
湘云大惊道:“林姐姐怎么会这样,素日爱哥哥同她是最好的,林姐姐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紫鹃这些日子很吃了不少苦,她将这苦全都化做一腔怨忿,恨声道:“狠心,她何止是狠心,根本就是没有心,二爷在这里吃苦,她却每日里逍遥自在,过得比在贾家还好。”
湘云听了这些,气得咬牙道:“她竟然是这种人,哼,我原还说去看看她,如今看来,她不配。紫鹃,你放怕,她不要你我要你,回头你跟我一起回史府,你原是老祖宗的丫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紫鹃听了这话,却摇摇头道:“多谢云姑娘的好意,我如今也挺好的。在这里还能打听着二爷的消息,里面的公公已经答应我明天让我见见二爷。”
抱琴一直没有说话,听到里抱琴才道:“紫鹃妹妹,难得你一片忠心。”
紫鹃这才看到抱琴,忙行礼道:“紫鹃拜见抱琴女官。”
抱琴笑道:“紫鹃妹妹不必多礼,我如今已经不是女官了,娘娘放我出宫,我刚刚才看过老太太太太,这会正是来看宝二爷的。”
紫鹃喜道:“真的,有您在,宝二爷可算是得救了。”
湘云拉着紫鹃的手道:“紫鹃,还是你对爱哥哥忠心。”
紫鹃低头道:“我原是府里的家生子儿,自是要对主人忠心的。云姑娘,二爷这阵子受了不少的苦,听看管他的公公说,二爷时常念着您的。”紫鹃这话只说了一半,她并没有说那贾宝玉念叨最多的人是黛玉。
湘云双颊绯红,喜气不觉晕上面庞,捧着脸喜道:“真的么?”
紫鹃忙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湘云忙道:“紫鹃,你和他们熟,快去说说,就说我们要见爱哥哥。”
紫鹃心念一动,便笑道:“好,云姑娘,抱琴姐姐请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
紫鹃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门口,与看门的公公说了好一阵子,又塞了些东西给他,那公公才点了点头。紫鹃忙又跑回来说道:“打点好了,云姑娘,抱琴姐姐慢些儿。”
湘云抱琴紫鹃果然顺利的进了门,那小公公引着她们三人七拐八拐,便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只见宝玉身着一件旧棉袍子,坐在一把破旧的竹椅子上,在他面前有个小太监正吃力的洗着衣裳,宝玉瘦了不少,不过这一回他脸上倒是干净的很,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也是干净的。一看到紫鹃,宝玉便高兴的跳了起来,他跑上前拉着紫鹃的手亲热的叫道:“紫鹃,你怎么才来呀,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