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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高声喝骂的混乱,几乎不堪入耳。

君非凡看了眼龙御彦,见他神色如常,微微耸了耸肩,转头低声对苏如墨道:“那你可就瞧错了,御彦自幼便聪颖异常,几乎是过目不忘,又阅览广博。四年前的秋季,正值秋试,举国才子齐聚京城,在秋兰会上,御彦孤身独战群英,诗词歌赋,猜谜连对,各色文字游戏过遍,无一阻难,震惊全国,这才有了文可惊才士之说。”

“哦?”苏如墨问道,“那当年你也参加了吗?”

君非凡摇摇头,微笑道:“我不过一介商贾,只问商事,半点文采也欠奉,哪有这个资格?”

苏如墨望着他,近了看,他清澈的双眸犹如浸在水银中的黑珍珠,灿然生辉,微微一笑,几乎连身上的玉色锦衫都黯然失色。这实在是个玉一样的人,有着这样温然的气质,明明就像是才华横溢的文人,对月吟七律,抑或高洁飘逸的隐士,放歌深山林,绝对不可能只是个精明的商人。

但是,他摆明了否认,她又能怎样?

这个朝代的人,一定都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吗?一点也不爽快!

瞧出了少女眼中的不满,君非凡眼中的笑意更深,却也忍不住唏嘘感慨。这个女孩有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将所有的情绪心思摆在了脸上。她……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学会掩饰和伪装,不像他们。或者,这才是吸引到那颗漂流的心的缘故吧!面对着这样的眼睛,他不忍心再敷衍推脱,柔声道,“君氏是祖辈传下来的基业,不能丢弃,偶尔读些诗词,也只是自娱而已,从未下过功夫,因此,并不精通。”

“好吧,算你了。你说他文,我信。”几乎是瞬间,苏如墨便感觉到他的诚意,接受了这个答案,又朝着龙御彦努了努嘴,笑道,“可是,武呢?以这个家伙挑剔娇贵的性子,他能受得了战场上的苦吗?”

“这话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模样。不过,御彦自十四岁为将,北抗北狄,东战东戎,西征西夷,百战百捷,展露出无人能及的军事才华,却是不争的事实。再过两月,东戎将遣太子入京朝贺,这其中,御彦居功至伟。据说,他的特色在于一个变字,变幻无端,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将‘兵者诡道’的奥秘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步用兵,都叫人难以窥测他的用意,自然也就难以制定相应的对策。就像平常,谁都瞧不出他的心意一样。”

“这家伙……真的有这样厉害吗?”苏如墨犹疑着,君非凡身上自有令人信服的力量,但是,龙御彦这家伙所表现出的与传言相差未免也忒大了。难道说,这也是所谓的“兵者诡道”吗?

但这家伙喜欢故弄玄虚,是装傻充愣的高手,几句话一带,就能把人绕晕,这倒也是实情。或者……

思索着,苏如墨眼神不自觉地飘到窗前的龙御彦身上。

他正凝视着窗外的景致,眼神幽邃迷离,似乎看得入神,又似乎是在瞧着未知的虚空,对二人的谈话置若罔闻。秋日明亮而又萧瑟的光线下,虽然仍是同样的容颜,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就像是终年被云雾缭绕的龙云山峰顶,瞧不真切。

今天,龙御彦似乎真的不大一样呢!

“倘若他真是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却要装出那般模样?”她喃喃低语。

君非凡也望着龙御彦,轻叹一声,眼眸低垂,神色是黯然而伤感的,这个人,明明异常优秀,为何却不是先帝当年所选定的继承人呢?当初的维平帝可曾想到如今涵亲王声势压倒帝威的尴尬局面?若见了,先帝他可会后悔?再度瞟了眼沉默的人,君非凡轻轻拍了拍苏如墨的肩膀,神色庄重而认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她耳边说道:“苏姑娘,御彦他虽然聪颖,文韬武略,但他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脆弱,彷徨的时候,也会需要有人来撑着他。他……实在是很苦的!”

这番话中似乎另有深意……

望着近在咫尺的温润容颜,苏如墨细思着,秀眉微锁,眼神微带疑问。他的意思是……

按耐下心中涌起的可怕念头,她忙转开了话题:“对了,君公子,你知道多少映昌帝的事情?说给我听,好不好?”

映昌帝?这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他代表着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但是,在乔安皇后那样耀眼夺目的光芒之下,在传奇犹如浪潮的映昌盛世,这个帝王早已被时间的荒流所湮没,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不太清楚,除了与乔安皇后恩爱甚笃之外,关于映昌帝的记载很少。”

甚至可以说,除了身为乔安皇后的丈夫外,这个紫星帝王没有丝毫值得铭记的地方。

“果然。”苏如墨声音很低,低垂的眸间流露出淡淡的伤感,“真是可惜!”

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勾起了君氏少主的好奇心,问道:“可惜?什么可惜?”

“哦,没什么!”苏如墨没想到会引来追问,有些慌乱地道,“我只是觉得,乔安皇后固然辉煌灿烂,有如神话,但是,映昌帝应该也不遑多让。可是,却没有人记得他。”

君非凡兴趣更浓:“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说来听听。”

这下,就连沉思入神的龙御彦亦被她吸引,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两人,眼眸中带着探询。

“我只是觉得,作为紫星王朝的帝王,若没有映昌帝的应允和支持,乔安皇后纵然智谋超绝,恐怕也没有办法建立起这样惊世的功业。”苏如墨缓缓地道,慢慢整理着心中模糊却有强烈的念头,道,“身为身份最尊贵的帝王,他却容许自己的皇后声势凌驾于自己之上,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天下人的敬仰,不仅是对乔安皇后的深沉爱意,更是宽广包容的胸怀,以及自信和气度。一个帝王能够拥有这些,就绝不会比乔安皇后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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