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你的心坚强了，可是，作为四哥的弱点，你的人还是太弱了啊！
许久，龙御彦终于开口，道：“如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庆历之乱吗？”
苏如墨点点头，笑着：“怎么了？”
“没什么。”龙御彦俯首，拂拭着衣衫下摆，不露痕迹地避开她的眼眸，闲谈般道，“如墨，你说，女孩子都希望爱人为她们倾尽天下吗？”
“怎么啦？”苏如墨闻言，顿时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看中哪家姑娘，却吃了瘪啊？”
龙御彦不置可否，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看模样似乎有几分准，苏如墨偷偷笑着，摆弄着篮中的菊花，笑道：“女孩子心里自然会这么希望，可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他为自己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呢？就像庆历帝，如果说那个北狄女子爱过他，又怎么忍心让庆历帝因她毁掉紫星半壁江山，留下万世的污名，难洗难濯？所以，只要你是真心，那姑娘不会真让你这么做的！”说着，又探过头，好奇的问道，“到底是哪家姑娘？让你这么烦恼！说来听听，我帮你出主意？”
她越这般关心他，龙御彦便越发觉得心痛难忍。
“如墨，你真的爱四哥吗？”
“当然了！”苏如墨毫不犹豫地道，不明白话题怎么纠缠到自己身上来。
“有多爱？”
“喂喂喂，”苏如墨微微蹙眉，“龙御彦，你不觉得这样问很突兀吗？怎么？代御天来考察我啊？”
龙御彦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道：“如墨，你可知道四哥最近在伤什么？”
似乎被他眼眸中流露的郑重和肃穆所惊悚，苏如墨不自禁地敛起笑意，摇了摇头。
“杨一约见四哥，开出条件，如果四哥肯放弃你，他愿意交出整个无名谷；否则，他便要率无名谷与北狄联手，共同对付紫星！”
苏如墨失声惊呼，手一颤，将旁边花篮扫落地上。
纯白如雪的菊散落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顿时被尘埃污了纯然。
“你是……在开玩笑吧？”许久，苏如墨才颤声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龙御彦沉痛地闭上眼眸，不去看那张震惊得伤痛的脸，“可是，御书房中犹自有着杨一交给四哥的无名谷密册，记载着部分无名谷安插在朝堂的奸细。那些人置身朝廷各处，若贸然拔除，必定会招致大乱。而且，如今入秋，紫星将与北狄开战，以紫星的武力，加上无名谷的情报，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苏如墨启了启唇，想说什么，又忍住，别过了脸，手紧紧地揪着白绫裙。
“如墨，四哥很为难，为难得很乱，很痛！”龙御彦咬着牙，心如刀绞。那晚，四哥一句话都没说，可是，他能感觉得出来，四哥心中有多么伤痛为难，以及……是怨怒！素来沉静的四哥，从来都直面问题，设法解决，从来不曾怨天尤人，可是，这次，他却怨怼，怨怼着他所面临的局面。
“如墨，你知道吗？因为这件事，四哥甚至将自己反锁进思过斋。那个地方，四哥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去过，如今再入，四哥心里有多痛，有多乱，可想而知！”
“如墨，请你不要让四哥这样痛苦！”
苏如墨背对着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曾经找过杨一，想要劝他改变心意，可是，他并不理会我！”她的沉默，让龙御彦心中很难受，可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狠狠心，继续道，“我想，如果说，这世上还谁能说服他改变心意，那只有你！所以，如墨，请你去见他，说服他。”
“说服吗？”许久，苏如墨低低道，带着隐约的冷笑意味。
这次，轮到龙御彦沉默了。“说服”，简单轻飘，却包含着无数的意味，谁都知道杨一对苏如墨的企图，想要说服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想而知。对于全心全意爱着四哥的如墨来说，那种伤痛未必便逊于四哥。可是，在四哥和如墨之间，他情愿选择伤害如墨。
虽然这样，四哥还是会痛，但是，至少能痛得少一点。
而且，不会错！
“如墨，你知道的，四哥很爱你，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这样犹豫，这样痛苦。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但是，现在，紫星和你之间，他可能只能选一样，如墨，你说的，你爱四哥，你忍心看他为你这么伤痛么？你知道的，四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走到今天，你说你爱他，那么，你忍心看他为了你，而将一生的心血乃至祖辈所创下的基业付诸东流么？何况，四哥是那么好的一个皇帝，不为名，不为利，一心只为紫星，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苏如墨强自压抑着胸腔激涌而上的疼痛，微笑着，却是惨白惨白的。
“是，我从一开始就在套你的话。可是，我相信，以我认识的如墨，必定是在乎四哥的！”
苏如墨咬唇，想哭，却又不想哭：“难道，紫星就必输了吗？”
“北狄本来就崇尚武力，兵将勇猛远胜紫星，北狄将领莫安达更是四哥的生平劲敌。以北狄的武力，加上无名谷的情报，或者，还能有人为北狄出谋划策，补给粮草，后果……我不能说紫星全无胜算，但是，可能很小。”龙御彦坦然道，“如墨，我怕，这样的赌注，四哥不能赌，也赌不起！”
赌不起？
“如墨，这个条件孰利孰害，再清楚不过，可是，四哥却还是犹豫难决，他对你的心意再明白不过。看在四哥这样爱你的份上，请你不要再为难他了！”龙御彦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痛和泪，别过脸，闭目落泪，忍心道，“我约了杨一，明晚酉时在龙云山相见。如墨，既然一切因你而起，就请你去了结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