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过,可是林诺还依然处在昏迷中,不曾醒过一次。
林妈妈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林诺冰凉的手,眉头紧锁,泪眼迷茫,嘴里不停的祈祷。
林爸爸则站在林妈妈的身侧,同样痛苦的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诺,内心承受着极大的折磨。
我站在门外,却没有勇气继续迈进。
整整三天了,即便是再强大的内心,也无法承受得住这样巨大的打击。
没有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一个笑容,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一点叮嘱。
就这样昏睡过去了,除了不甘,更多的是无奈。
“还是没有醒过来么。”
夜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忘了病房里的人一眼,担忧地问道。
“嗯。还是没醒。”
我轻轻点头,双眼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一直紧紧盯着病床上的林诺,希望下一秒,他便能够站起来,和我开开玩笑也好。
“也许,该准备后事了吧。”
夜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然没有顾及到他说这句话会带来的后果。
“夜医生,我尊敬你是个医生,所以不想对你说什么难堪的话,但是,你既然身为一个医生,怎能轻易说出这种放弃病人的话呢。什么就要准备后事了,我们林诺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心揪紧,语气上调,怒眼对着他。
“苏小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不是我要放弃林诺,而是他本身对生存的意志并没有多么强烈,若他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又怎会连续昏迷那么多日呢。所以不是我们要放弃,而是爱莫能助。再者,我作为林诺的朋友,自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希望你的言辞不要那么激烈,我们的心情无异。”
夜医生当真怒了,身为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被病人的家属说他们不负责任,这般难堪的话,是个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他这样有傲骨的男人。
所以顾不得自己眼前还是个小女孩,便怒吼了起来,一来解释自己的话,二来发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
“心情无异?你说的倒是轻松,若是我们的心情无异,又何必说出这般让人心碎的话,若是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又何必轻易的说出放弃林诺的生命呢。你这样无谓的解释,让我如何能够相信。”
我愤然拂袖,径直走了进来,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无益。
夜医生也非常的恼怒,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成这样,更何况,还不过是一个没有成熟的小女孩。
恼怒的离开病房,此刻的他非常的需要清醒,缓解自己的愤怒。
“若北,你来了啊。”林妈妈听到脚步声,抬起泪脸,声音沙哑的说道。
“伯母。”我平复了刚才的愤怒,心疼的看着林诺的母亲。
“若北啊,你说诺儿为何还不醒过来呢,难道我们这个世界就没有值得他眷念的东西了么,他怎能那么狠心呢,一句话都不说,便倒下了,让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如何是好啊。”林妈妈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林诺的苍白的脸庞,语气轻柔。
“伯母,你一定要相信,林诺他定会醒过来的,他现在只不过是太累了,所以一直沉溺在睡梦中。”我勉强一笑,安慰林家父母,也同样在安慰自己。
“是啊,老婆,你不能自暴自弃,咱们自己的儿子,难道你还不了解么。他那么爱若北,又怎么舍得留若北一个人痛苦的活在人世间,受尽相思的折磨呢。”林爸爸虚弱的笑了笑,语气里的悲凉,让人听了心就疼。
“对呢,我们的诺儿那么若北,他不舍得就这么离开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一定会的。”林妈妈似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原本毫无神色的眼眸,焕发出无尽的光彩。
“所以啊,伯母,你现在和伯父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要是林诺醒过来了,看到你们这么憔悴的模样,他一定会很自责很难过的。”我擦拭眼角的泪,笑着拉起林妈妈的手,劝慰她。
“可是,我不放心啊。现在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睡觉呢。”林妈妈担忧的望着林诺,一旦都没有回去睡觉的念想。
“伯母,你已经连续三夜没睡觉了,这样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这里有我看着就好了,若是林诺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来,好么。”我倔强的不肯让步。
他们尽管还光彩依旧,可毕竟上了年纪,身体素质自然弱了些,怎能天天熬夜不睡觉呢。
“若北,我们不累。倒是你,这么多日都没休息过,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妈妈像是铁了心的不回去了,死死坐在床沿边,不肯起身。
“我身体好着呢,伯父,你先带伯母回去吧。”我知道劝她已经无用,只好转移到林爸爸的身上。
林爸爸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老婆,我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若北这孩子在,我们也能放心了。”林爸爸拉起林妈妈,推着她往门外走。
“那,若北,如果诺儿醒了,你一定要通知我们啊。”林妈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又一遍的叮嘱我。
“我知道呢。伯母。”我轻轻点头,然后护送他们出去。
送完他们,回到病房里,坐在林诺的身旁,握着他的手,泪不自觉的掉落下来。
林诺,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昏睡那么久呢,你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要如何能撑过这样巨大的打击呢。
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再没有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再没有看到你的暖暖的邪笑,再没有听到你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岚娃。
我也是人,还是个假装坚强的弱女子,面对你沉睡这么多日,你让我如何能不难过和灰心呢。
林诺,你赶紧醒醒好不好。
求你,赶紧醒。我怕自己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毅力支撑得住了。
难道这世间当真再也没有值得你眷念的东西了么。
我们之间的那些回忆,我们一起许下的种种诺言,我们一起相约到老的浪漫约定,我们还要执子之手,共享这人世繁华。
这些,难道都不能唤醒你么,难道都不能留下你的生命么。
林诺,我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醒了,我们就结婚,我们就去流浪,我们就去开创属于你我之间的新天地。
泪,就那么一颗一颗掉落在林诺的手上,湿了他的手背,更湿了自己一直伪装坚强的心。
心,开始一点一滴的下沉,沉到心底,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心电仪忽然“滴滴”响个不停,原本上下波动的线条,这时候,忽然快要成一条平行线。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按着铃,示意医生赶紧过来。
夜医生一行人快步跑了过来,推开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我,面色凝重的进行诊治。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夜医生他们才退出来,摘下面罩,面色异常的凝重。
“苏小姐,恐怕,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夜医生眼眸里写满了认真和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我心一惊,连续退后了好几步,退到了角落里,跪倒下来,蜷缩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小姐,还请你能节哀顺变,事事本无常,生死由命。”夜医生想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话。
“不!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凭什么你的一句话就可以判处林诺的死刑,你算什么,不过是个无用的庸医,我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话!”
我充满恨意的瞪着眼前面色甚是难看的夜医生,尖酸刻薄的说道。
“苏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是医院,不是让你胡闹的小场所,还有,什么叫庸医,什么是再也不相信,我都管不着,我只是负责告诉你,林诺已经不能挽救了,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夜医生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尖泛白,努力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什么狗屁话!这是你身为一个医生该说的话么!什么叫不能挽救了,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你他妈凭什么一次次的放弃我们林诺的生命!滚,你这个假面狼心的伪君子,道貌岸然,还口口声声说你是林诺的好兄弟,舍不得他死,现在又是怎样一副虚假的面容,真他妈的让我恶心!”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指责他的过失,不顾任何后果的怒视他。
夜医生低吼一声,双拳砸向一旁的墙壁,似是发泄,又似是恼羞成怒。
“怎么,恼羞成怒了,只会这样么。哼,我当是什么救济世人的好医生,不过和那些贪慕虚名的恶心医生没什么两样,还亏你说自己是林诺的好兄弟,我看你,根本就不配说这句话,你他妈就没有那个资格!”
我起身,朝前走,冷不丁的抛下这句话,但是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你站住!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负责任,又凭什么说我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林诺的好兄弟,你他妈的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又何必那么张狂!”
夜医生走上前,紧抓住我的左手,力度甚重,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
“我就算什么都不懂,但是我至少知道自己对林诺的心是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杂质,而你,我说不准!”我大力甩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怒视着他。
而他也不甘示弱,照样回瞪着我,只是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望着眼前这幅不知怎样形容的场景。
忽然,一个护士打断了这个异常奇怪的画面,却也带来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