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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再开学已是大三。

我觉得佟燕是个怪人,一个热爱文学的女青年,看起来也挺斯文的,可居然又爱舞刀弄棒,动不动对其室友——即可怜的我们,拳打脚踢,连网名都取个冰刀雪剑,和这么个人住在一起,成天提心吊胆的,如同黛玉初入贾府,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

佟燕也是我们最粘的一个人,因为她排行老大,所以我们几个中谁有困难她都第一个跳出来,婷婷对其概括为:一个举着钳子的善良螃蟹,当然她这一恰当的比喻必然会遭来佟燕的强烈不满,所以,最终婷婷以屁股疼三天的沉重代价熄了佟燕的怒火。

从生活习惯上看,我们总觉得婷婷是富家大小姐,吃喝穿戴从来都是我们宿舍最好的。殊不知其实她家挺困难的,家长凑给她的学费她不交给学校反而用来买名牌包包,知道她虚荣心强,我们也不好当面直批,旁敲侧击的劝她不要盲目攀比,勤俭节约,她头发一甩,悻悻的说:“我知道怎么走自己的路!得,我们也不说什么了。”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一点不假,自从汤圆恋爱后,便有了很大的改变,一直以来空喊减肥口号的她开始付出实践,就在这周,她意识到自己形象需要提高,便痛下决心,和鸡腿奶油划清界限。每天一顿饭,实在太饿就拿黄瓜西红柿充饥,坚持一周瘦了三斤,看来这次动真格了。

苏正的培训班也红红火火开起来了,生源越来越广,晓娟得空便来帮忙,我们都戏称他苏老师。

李想结婚后天天和老婆腻歪在一起,好多次打电话约他出来都推脱了,在家等着当爸爸,可以理解。我忽然想起杜甫的一句诗,“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自己也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孩子已经剥夺了这个权利。

小文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实习,已经是一标准的小白领了,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她感情问题……

莉莉打算随男友去国外,现在正积极准备办证。

杜君雨还是单身。

老鬼在杂志社混的风生水起,我们偶热电话联系,每次我在线上,他都会主动发送一个大大的笑脸……

自从请了店员后,我的工作就变得轻松了,不必每天困在店里,这样我就能抽出空闲时间看书,制短片,我比较满意现状,加上林旭阳的帮忙,算得上学习生意两不误。

每每拿起我喜欢的书我总能沉醉其中,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指挥拍戏,更是兴奋不已。我觉得我们都像是老舍的笔下的祥子,一直为一个目标努力着……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拍了个短片叫《爸妈送我上大学》,讲述的是父母送孩子上学的情形,掂着大包小包,衣衫破旧,更有蹲在地上抽烟,吃干粮的,尽管生活艰辛,他们依然笑眯眯的,脸上充满希望。这就是父母,看着看着我就哭了。

拿给林旭阳看时,林旭阳夸我进步很大,并奖励我一顿大餐。

日子过的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开店小半年了,当我想给佟燕买生日礼物,只在钱包里艰难的翻出几个钢镚时,我恍然大悟,半年来,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赚过钱,甚至一直处于赔钱状态,日子过得比没开店前还紧巴,一想不要紧,我立即寝食不安,再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骑着我的‘宝马’赶到店里,我一定要亲自出马找出原因。

慌慌张张的来到店里,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的心立刻凉了,店里是有几个人在购物,可是店员哪里是在工作啊!她抛下顾客不管独自在上网聊天,这般冷漠态度顾客肯定越来越少,加之她的疏忽,店里丢东西现象严重,走进去仔细一看,柜台也落了几层灰尘,唉!我无奈的感叹,哎,他人靠不住啊!

我很生气,不带她这样的,我拿钱雇你来免费上网呢?尽管生气,我还是不露声色,一则因为她年龄比我大,我实在摸不开脸面批评她,二则给她留个面子,希望她能自己认识到错误,好自为之。

我不说话,默默的走到店里招呼顾客,她对于我的突然来访非常意外,慌忙下了Q,从凳子上站起来抢着擦柜子。送走顾客,她红着脸来到我身边,自知理亏,所以说话吞吞吐吐的。我面带微笑,从兜里掏出来的路上给她女儿买的小玩具:“姐,这是我给佳佳的小礼物,祝她生日快乐,今天给你放假,回家陪她玩吧!”

“小雷,我……”她还想说什么,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抢着说:“姐,赶紧回去吧!给她们个惊喜。”

她咬了咬牙,没说话,一直望着我,眼里满是愧意,最后,拿着玩具,默默的走了……

整整一晚上,我都在苦思冥想问题出在哪里。这么多家开店的都挣钱,为何偏偏我们要赔钱呢?虽说店员不认真工作是一个原因,但是也不至于窘到这般田地啊!我心里搁不住事,越想越睡不着,为这点事我又失眠了。

第二天星期六,林旭阳大早的就拿着我最爱吃的早餐恭候在宿舍楼下,我顶着黑眼圈精神恍惚的说:“来了,这么早!”

他看我这样无精打采,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我有气无力的回答:“岂止没睡好,简直彻夜未眠!”

他警觉,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好像不烧啊!”

我挥舞着爪子轻挠了他一下:“烧你个大头鬼啊!人家只是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他搂过我的肩,拿出包子喂我。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叮嘱我慢点吃。

我塞得满嘴食物,诧异于我的胃口居然不受失眠的影响“我在想咱们的店,都已经经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赔钱,问题出在哪里?”

林旭阳笑着戳了一下我的头“哎呀!你呀!总是这样认真,赔了就赔了呗。就当锻炼吧!还让你整的一夜不睡”

我睨了他一眼“你说的轻巧,赔了就赔了,那我们这么辛苦干什么?”

林旭阳看我这样折腾自己,心疼的要死,安慰我说:“傻妞妞,你安心吃饭吧!我保证陪你查出来原因,让店面经营情况急剧好转,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有这个本事吗?怀疑的说:“真的?”

他点头,我兴奋的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在店里,林旭阳命令我去楼上睡觉,我执意不肯,他知道我即便上去了也睡不着,就不再强迫我。我们两个在店里看来看去,找不着问题的所在。林旭阳递给我一片药一杯水,温柔的说:“休息不好容易头疼,吃了它就好了。我接过,一口吞下,还真管用,不大一会儿头就不疼了。”

我拿出纸和笔,把想法列出来,一定要有条理的整顿店面。“首先我觉得咱们店里东西太少,还要补充点东西。”林旭阳看了一遍后发表出了这么个看法。

我环顾四周,确实,受资金影响,店里的东西一直不怎么满,我点了点头隆重的在本上写下第一条‘缺货’。

我喝了口水问林旭阳,“喂,大狗,你说女孩子喜欢什么?”

林旭阳踱到我身后一脸坏坏的说“其他女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家傻妞最喜欢臭美照镜子还有减肥。”我掂起笔在林旭阳头上重重一记,“正经点”!

其实他说的也对,不止我,好多女孩喜欢照镜子。

至于减肥,我们家汤圆开始付出行动,婷婷虽然够苗条但也常叫嚣减肥,她和汤圆一样,毅力不够,过一段时间减一阵,我们把她这种行为称为“周期性羊糕疯”,再者,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燕子也时不时问我“小雷子,你看我瘦了没!”

我茅塞顿开,兴奋的对林旭阳说“既然女孩子来化妆品店的比较多,那我们就投其所好。在店里装上大镜子,放个体重称”

我越说越激动,仿佛马上就可以救火一个即将死去的店。

“对!”林旭阳非常赞同我的观点。“还有。”林旭阳接着说:“要想让别人放心,咱们必须办到正规,怎样才正规,嘴说不行,要有仪器,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皮肤测试仪,价格也不贵,拿着测试结果给人推荐产品可以增加权威性。”

“很好。一会就网购来。”我握紧拳头暗暗为自己加油,不信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林旭阳斜了我一眼,说:“不用着急,咱们接着找问题。”

我皱着眉苦想,还真想不起来什么了。

林旭阳悠哉的说:“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忙问。

“宣传,宣传不到位说啥都白费不是你的名言吗,咱们要注重宣传,晚上去印些宣传页来,另外还要发展会员。定做贵宾卡,薄薄一张卡只要一毛钱,却能老老实实栓住一个顾客。”他说的有声有色,我却不以为然。

“有这么神奇吗?”我嗤笑。

“请问你为什么老喜欢去漂亮岛买饰品?”林旭阳反问。

我脱口而出“因为他们对我打折。”

林旭阳得意的点点头,“那他们为什么对你打折?”

“因为我有他们那的卡。”

“看,你也免不了俗,知道卡的重要性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敢套我话,看我不打死你!”

他边逃边求饶,“我错了,罚我一辈子听你话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反悔是小狗!”

“坚决听媳妇话,决不反悔!”

我笑着眨眼,眼前闪过几个片段,这个店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朋友们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也小心的守护着这份爱情,小小的心里全是幸福,有时就没了斗志,如果一直在一起,哪种生活都不错……

正说着,进来一个男士,我还记得他,半个月前在这里买过一套祛痘产品,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脸上的痘实在太多了,一看就让人恶心,我强忍着翻腾的胃耐心的给他试用产品,详细给他讲解用法,注意事项。现在看着他脸上的凹凸不平已经消失殆尽,我很是欣慰。

礼貌的说:“你好,欢迎光临!”

他也礼貌的回了句,“你好。”

林旭阳从楼上搬个凳子给他坐,他一摆手,说明来意,“我呢,在这里买的东西,都已经用完了,可是不管用,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诧异的望着他,不管用?他的脸已经从当初的让人不敢直视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痘迹,这么明显的效果,怎么说不管用呢?我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莫非?

我依旧保持微笑,“大哥,你还记得当时您的脸什么样子吗?现在都已经好了,怎么说产品不管用呢?”

“我当时脸上是有很多东西,现在脸上是好了许多,但是这也不表示是用你家东西用好的啊!我是洗澡洗好的。”他无理取闹,明显就是来挑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个人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我笑了,原来是故意找茬的。

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敢情大哥您在没用我家产品之前从来不洗澡啊!”我皮笑肉不笑的说,还尽量让自己不失风度。

“实话告诉你吧!我压根儿没用你的东西,你说可能是你们的功劳吗?”他不觉理亏,接着胡编乱造。

我顿了顿,指着桌子上的空瓶子轻声说:“大哥既然没有用过我们家的产品,何以知道我们的东西不管用,它又为何变成空瓶子了呢?”

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明显一僵。

“反正就是不管用,我的脸是洗澡洗好的。”他狗急跳墙。

看他慌张,我又笑了,邪恶打不过正义,果然如此。我心平气和的说:“大哥,您看,我们的产品您也用完了,您脸上的痘也好了,您反过来说我们东西不管用,您说到这算是什么逻辑?”

他用手绢擦了把汗,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其实,你们的东西管用,只是当我用完后发现有家比你们的便宜,心里气不过,你们给我退钱吧!”

听此言,我心头一震,不可能,这是公司规定的价格,任何人不得随意改动,怎么……“哪家?”林旭阳问。

“小花明妆。”

他的回答更出乎我们意料,小花明妆就在我们对面,按行内规矩,她们家不可能有这个牌子的东西,除非串货,这属于不正当竞争。

“你确定是同样的东西?”我盯着他问。

“千真万确。”他果断的回答。

怪不得这阵生意这么差,原来主要问题出在这啊,小花名妆多次派人名擦暗访,我都不以为然,实在太轻敌了!我笑着打个响指,当即给公司打电话要求查货,公司闻讯赶来平复了挑事男处罚了小花明妆。

我心里阵阵酸楚,初入社会,屡次被人暗算于无形之中。所谓——“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辛酸绘出难。”满肚子委屈去哪里诉?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我也渐渐成熟了,已经能够熟练的应付店里出现的各种问题。

比如因为年龄小进货经常被人认为去捣乱,我则用电话报货,电话里面那些孙子们可真热情啊!因为他们记不清我是哪个客户,所以不敢轻易得罪。

再比如遇到市场管理员乱收费现象,从邻居嘴里得知,他们的管理费每月一百块,而我们每月要二百,平白无故的多交一倍任谁都会问个究竟的。我很费解,作为在校创业的学生,市场不给关照,也不能这样‘特殊照顾’我们呀!

问:“管理主任您好,请问咱们管理费收费标准是什么啊?”

答:“按照面积,干净程度。”

我冷笑,很好。那再问:“我们的面积二十五平方米,邻居三十五哪个面积大?”

答:“很明显,当然是他们面积大。”

还问“我们是做化妆品生意的,邻居开饭店的,哪家干净?”

答:“当然你们干净了。”

“那么,我们管理费月二百,邻居一百,为何?”

我直直的盯住主任,暗自较劲,这个人到底会给个怎样的解释?

主任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挠了挠头,任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他们都是大人,不好说话,问他们要二百他们不给啊!”

靠,我真想爆粗口,他们不好说话,我们就好欺负是吧!他们不给我们就要给是吧!

我不想多说,放下一百块钱,转身就走。

走出去我就又哭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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