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你,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整理着工作表时突然大哭地不可收拾,然后辞推掉了稳定的工作,没有告诉任何亲人和朋友,买了去郑州时间最近的火车票,义无反顾地走了。
坐在火车上的我依旧流泪不止,不出声音地哭泣。我顾不了自己的做法有多不成熟,也顾不了他人疑惑的目光。我抱着和他一样的吉他,兜里揣着没有电的手机和只有几百块钱的小钱包,一路向郑州不回头。
我看着火车外的风景从我眼前飞快跑去,也不会注意到沿途风景美丽与否,心里只是满满的,全是他。
他的好,他打篮球时青涩的模样,他喝酒时帅气的模样,他调酒时干练的模样,他变成西服革履的男人时特别靠谱的模样;他的坏,他会经常受伤让我暗自担心,他会喝酒喝到犯胃炎让我整夜睡不着在他喝酒的地方躲着看他回家才安心,他会边调酒边和各式各样的女生或者女人调情而却看到我在酒吧总是轰我回家说我不要来这里,他终于玩够了却回了她的家再没找过我。
我发誓我再也不回来郑州这个地方的时候我22岁,坐在火车上的我现在27岁,从14岁的牵绊到22岁的决裂再到27岁的崩溃,全程不过都是我在自导自演。其实我也不会知道,27岁这年的某一天会突然想起他对20岁的我说过他爱我,他说他玩够了就回来找我,他说他会娶我,然后莫名想到这些的我再也伪装不下去大哭着只想去郑州看看他,问问他还爱我吗,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还愿意娶我吗?
车到站,下车。
几分钟就做完的事我用了好久才做完。到了站我怕了,我后悔了,或者说我清醒了。听见郑州两个字,看见郑州两个字,我实在做不到去触碰,去融入,在这里连呼吸都会变得焦灼。
但,我还是下车了。
就像我去辞掉工作老板告诉我你不可能再回来了的时候我突然心一顿,可是在脑海里那个冲我笑得一口白牙都在发光的他还是让我不用下任何狠心就辞掉了工作。
也就像现在,他的样子又出现了,出现得特别及时,和每次我一个人无助时一样出现的及时。
我一个人茫然地挤在火车站的人群里,随着人群我走到了大街上。大街,小巷,路边,景色,建筑,都是令我熟悉的模样。
真是令人心酸啊。
无论物是人非怎样折磨,该不变的景色还在那里,就像个警示牌一样时刻叫醒我的记忆,永无安日。
不知不觉,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当年的小酒吧。酒吧外观还是那么简单朴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在酒吧的侧面还是有一排灌木丛,里面绽放着带刺的玫瑰,蓝的红的黄的,开得正好。我恍惚中,好像看见那些年每天都上演的场景:他从酒吧出来酒味熏天但潇洒依旧,晃晃荡荡地扶着墙吐,我躲在灌木丛后面看他,他呕一下我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一下想冲过去帮他缓解痛苦,可是除了会让那玫瑰茎上的刺划了我满腿口子不会有任何帮助,因为这时候我冲过去,他就会立马一副什么都没事的样子,笑着轰我回去说别让家里人担心,那时候的他只会更难受,而我做不了他的正大光明的天使。
场景越来越模糊,模糊了我周边的一切。我推开酒吧的门,坐在熟悉的角落里的沙发上,一杯血腥玛丽,一小碗冰块。我熟练地偷瞄着吧台特调的调酒师,调酒师早已不是他,可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瞄一眼瞄一眼,总以为下一眼我的他就会站在那里在为我调杯特调流年。
流年,苏流年,他的名字,我的人生。
现在的调酒师和他一样,有不少找他调酒的女性和他调情。那些女性里有女人也有女孩,有早就不干净的风**人也有不经事的单纯女孩,只是在这千千万万种人中,他从未和我有一丝暧昧,只不过他只会当我是个小妹妹然后总会一把夺过我手中带有重度酒精的酒说以后有我在你就不许喝酒,给我调上一杯几乎没酒精的特调流年,所以我那些年几乎每次去都没喝过真正的酒,但每次去我依然要点一杯我根本喝不下肚的酒,就是为了看他皱眉的认真模样,听他令人心动的声音,以及喝上他亲手为我调制的特调流年。22岁后的我,喝酒再不会有人拦着了,自由自在地喝多少都不会再有人说有我在你就不许喝酒,然后递给我一杯特调流年了。25岁,我开始变得酒量很好,千杯不醉,或者说就算醉了也和醒着没什么区别,醉生梦死时会梦到你,此生足矣。26岁,突然觉醒变了一个人,藏起来了所有的爱恋和依赖,收拾好一切情绪和过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两年,位置一路攀升,但是心里还是空荡荡的,这都不是我要的。27岁,当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来到我们青春见证的地方,我比任何人都确定我还爱你,我爱的就是你,我只爱你,我没有不爱过你。
没了酒,留下了杯子;没了冰块,化成了冰水;没了你,什么都没了。
回忆算个屁。
我突然想起初中见他的第一面,就像网络上很流行的那句话一样,那时爱你不是因为你有车有房,而是你恰好穿了我爱的白衬衫。如果说到他,不只有我爱的白衬衫,还有那一口白牙,一笑就发亮的白牙。14岁的我拼尽全力爱他,接近他,和他考一个高中,直到17岁那年才被他注意到原来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14岁到17岁三年的暗恋结束,意味着18岁和他将有一场处在光明地带的恋爱拉锯赛,我还没来及欢呼雀跃,我终于可以从暗处走到有阳光和他的地方时,他就退了学,因为他的继父再也不愿意出一分钱给这个毫无血缘的儿子上学了。
18岁,我依旧还是在暗处,那时我没有抱怨,没有难过,至少他认识了我,至少,至少他的通讯录里有一个我,就够了。他开始混酒吧,我到处打听他会常去哪个酒吧,每次放学骗家长自习就是去他在的酒吧,后来他知道了开始轰我走,我怕他一生气就真的再也不理我了,就偷偷来偷偷走偷偷在他受伤难受时在暗处看他,就像那三年一样,阴暗,角落。
我的18岁,我的高三就在酒吧那昏暗的地方刷题和偷偷看他还有周末抱着一堆复习题点一杯酒然后总被他抢过去埋怨我喝酒然后给我一杯他的特调流年以及最后参加高考结束。我的分数完全可以去一本校,可还是留在了郑州一个离那个酒吧最近的三本大学,当时家人都很生气我的决定,但我从没后悔过。
进入大学更是有大把时间去他的酒吧呆着,而且这回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呆着了,而且我成为了他的女朋友。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在我高考结束的转天找到我抓着我的手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的一脸的笑容,我说你抓疼我了但我想让你抓疼我一辈子,他点着头把手抓得更紧了。
19岁和20岁那两年是最难忘也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时光,他选择了一家音乐酒吧驻唱赚钱,我在大学认真努力的学习顺便兼职,我俩一有时间就泡在一起,那时候我们很穷,那时候我们很累,那时候我们很幸福。就在那时候他突然说他累了,他还年轻他有好多的梦还没有时间追逐就要负生活的责任了,他说他不甘心,他说但他爱我,说他玩够了会回家,说他一定会回来娶我。
那时候我21岁,我说你累了就歇歇吧,有梦我可以陪你实现,责任我不要你在就好,我说你是要走了吗,我说我好爱你,说我等你回家,说我一定要等到你娶我那天风风光光地嫁给你。最后他说,分开一段时间吧,最后我说,好我给你你要的自由和时间。
21岁到22岁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期,我太明白他要分开的原因,不是热爱自由,不是惧怕担当,不是渴望梦想,不是累到不愿意去爱人,而是不爱了,就这么简单,他不爱我了。
我也不是不知道,在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两年间,他暧昧的对象只增没减,只是我爱他,所以我选择不听不看不细究,只要正大光明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就行。
我又错了,还有一个小时就22岁的我,不死心去问他最后一个问题的我,哭得眼睛肿得睁不开的我,去音乐酒吧找他,看见他旁边画着淡妆跟他拿着一样吉他的女孩的笑容让我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最后他身边那些哥们吹着口哨说流年和他的爱人相爱五周年快乐的声音才让我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心瞎耳聋的人,好像全世界的悲剧只给予了我一人。
22岁那年,我不顾满脸泪痕,悄无声息地退场,去了有我高三所有记忆的酒吧,点了一桌子的酒,喝到最后我砸光了所有的酒瓶,大声喊着叫着,我有钱,我要买苏流年的特调流年,我只要他的酒,我只要苏流年,我什么都不要,把我的流年给我,给我好吗,求求你了。被酒吧里的人轰出门,那一刹那间,我对我自己说我不要苏流年了,我不要了,把我的酒还给我,把我的青春换给我,把我的爱还给我,还给我我记忆中的郑州,算了,我也不要郑州了,我要我自己,和一个家,不对,我还是想要我的苏流年和他的酒。
泪如雨下,全身无力酸痛,就像做了一场梦。
那晚后,我去别的城市工作,工作时我是最普通的员工,下班后,在酒吧我是最安静的最有故事的人。直到27岁的某一天我突然想起他的承诺和他的一切记忆,才会能全心全意地爱自己了。
没错,我都想明白了,我是爱他,这辈子再也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他,我也不会再像爱他那样去爱别人,但是我也不爱他了,因为我明白了他的逃脱和离开。
我留下酒杯和化成了水的小碗,我留下我整个青春,我留下我最深的爱恋,我留下苏流年和他的酒,我留下过去的我自己。
返程,上车,回家,一切从头来过。
我斩断所有退路来找他,最后还是被自己劝退了自己。我不害怕自己没有工作,不害怕失去一段过去,不害怕我没有了我的苏流年和他的酒,我害怕我真的再无爱人的能力。因为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苏流年,13年最美的时光,都给了一个叫苏流年的男人。
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你,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
多少次在火车上路过这城市,一个人悄悄地想起他。
22岁,在看见他和那个女孩的时候,我躲在了一旁的墙壁后,等女孩去更衣室把吉他放在外面的横椅上时,我拿走了女孩那一把吉他,那时我只想着这东西本该属于我,本该属于一直没拥有过却依然爱着他的我,我不甘心,我不明白。
我偷偷抱着吉他转身就跑,转身就撞见了夹着烟的他,他就在我面前咫尺,烟味在我们之间蔓延,他没说话,就是盯着我,他吸了一口烟,没有吐就吻上了我,烟味在口腔里升温,一个吻好像一个世纪,他猛地推开我,又突然把我拉入他的怀中抱了好久,他抓着我的手就像他第一次说爱我那次一样抓得很紧,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回来了。”然后放开我,转身离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抓住我的手时,我的手里,多了一件东西,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是14岁的我,照片背后写着这样一句话: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你,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所以我不能爱你,所以我不能害你。
所以我们再也不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