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畈最穷的一家就是刘大强家。刘大强的父亲在他还未成年的时候得痨病死了。刘大强的母亲杨小脚也有严重的眼疾。刘大强是老大,还有兄弟姐妹五六个。一家子挤在半截泥巴搭成的两间瓦屋里,厨房是和别人家共用的,屋里终年潮湿阴暗,连白天也见不到亮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杨小脚拉扯大了几个孩子。刘大强与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相比,是最得杨小脚衣钵的。人矮,脸黑,单薄。由于家里穷,到了结婚的年龄仍是光棍一个。
刘国庆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找到杨小脚,说要帮他家做媒。书记做媒好比是皇帝赐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杨小脚喜极而泣,半天说不完一句话来。刘大强呢,高兴的劲儿就别提了。逢人便说,书记给他做媒了,他要结婚了。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在刘国庆的安排下,刘大强和黄秀英见了面。刘大强对黄秀英一见钟情,一万个乐意。倒是黄多福一家横挑鼻子竖挑眼,左看右看刘大强都觉不满意。
“站着也就扁担那么高,人长得像个非洲人,家里又穷得要命,没有一样叫人安心的。”这是他们一家人一致的看法。
黄秀英的心根本没放在刘大强身上,所以对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借着这个机会,她把刘家畈进行了仔仔细细地考察了一番,这个队比她所在的队要大很多。大屋堂前是一条细水长流的小溪,小溪流过的地方是一排排的房子和田地,一条汪洋大河在村子的拐弯处流过。毕竟是大屋堂,气势就是不一样。刘大强的家与刘国庆家不到三十米远。穿过几条弄堂就能走到。刘国庆的老婆果然如其所言,一副憨厚本份、劳苦大众的模样。他的两个儿子,比常人的孩子要显得迟钝一些,可能是表兄妹近亲结婚的缘故。
见过面后,刘国庆问黄秀英对刘大强的反应。黄秀英话里有话地说:“先不说刘大强的家庭条件,就他长得五长三短的,就已经……哎,我虽说不是长得貌美如花,但要找他这种人,随随便便也能找出一个排来。唉,是我的命苦啊!”
“秀英哪,世上的事那有十全十美的。你要找个长得俊、条件又好的人家不是没有,但人家未必稀罕你,宠着你。刘大强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吃苦耐劳,老实巴交的,你若嫁给他,他会一百个顺着你,令你作威作福胡作非为,想怎么样都行。眼前他虽然暂时穷点,但现在是个越穷越光荣的时代,我们的集体和组织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过上好日子的,我也会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他……还有,我们两个不是住得更近了吗?将来也有个照应,如果把你嫁给了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我也不放心啊!”
“哼,你这杀千刀的,我怕是上辈子欠你的了。”黄秀英轻捶着刘国庆的肩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