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不详。我一直在人世间懵懵懂懂地活着,常常忘了自己位于何时,身在何地。师范大学毕业前夕,我被派到一个偏僻荒凉的山区中学当实习老师。学校为我们仅有的两个男生安排到宿舍楼的一个单间。另一个男同学是我的情敌(假想敌),同他住在一起,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和人格侮辱,为了避免跟他同床共枕,我决定到附近的村子找房子住。
那是个美丽的乡间!在我来到人世的二十几年间,我还没有找到这样一个能与尘世的喧嚣完全隔绝的地方,一个厌世者的理想天堂。以河为界,一边是小镇,另一边是山村,中学在中间地段。
我在山村入口处的找到了住处。房子在山脚下,二层楼的平房,农村人最普通的房屋。租金少得可以忽略不计。房东在小镇上建了新房,空着也是空着,就以最便宜的价格租给了我。有一半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他们看门。
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床和简单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安静得可怕,简直像一座坟冢。还好,我天生就喜欢安静,那里正合我意。但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同伴我住的地方。我怕其他的同学知道了那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从而怀疑我是不是得了孤独症之类的病。当然我自身也还是有点自闭症的。
起初,作为一个外地人,我对于村子以及村子对于我来说都必须保持着一种审视的距离。慢慢地,通过相互走近,开始消除了成见和隔膜。特别是有一次,一个村里的男人来讨水喝,问我是谁,我随口撒了个谎说是这家主人的远房侄子,在镇中学当实习老师。那个男人第二天便把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村子。一下子,我便成了这个村子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尊贵的客人。借着这份“荣光”,使得我有机会像个主人一样出没于整个村子,与村子里的人像亲戚一样走动。很快,我便与村民们打成了一片。
时间一久,我发现这是个奇怪的村子。村里只有清一色的男人,根本见不到几个年轻的女人。而且村子比想像的要富有得多,家家户户住的全是洋房大宅,一些人家甚还开上了轿车。我对此感到不能理解,多方打听无果。对于这个问题,村民们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讳莫如深。
他们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终于,让我碰到了一个怪里怪气的男人。通过他,让我知道了这个村子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我们总是在一个村子入口处的半山坡上相遇,他就站在那里,看到天上一抹即将消失的夕晖,口里念念有词。他从来不看我,或者装作没有看见我。
村里人说他曾是村里的首富,也是个十足的疯子、酒鬼,但我并认同他们的看法。在我看来,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神经病,他们只是对世界的看法截然异于常人而已,或者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从某种程度上,这些疯子比我们这些常人对这个世界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出于同情心和好奇心,我更愿意和这类人打交道,前提一定是确保在他们清醒的状态下。
村民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疯子的原因总是避而不谈。
我感到他是我打开这个山村秘密的一把钥匙。
于是每天黄昏见到疯汉时,我也同他一道站在那个半山坡上,一起看着天上的最后一线天光,直到完全消失为止。久而久之,他开始把我当成“同类人”,时不时给我一个残酷的笑,我也朝他笑笑。是我主动跟他搭话的,诚恳地把自己的前世今生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熟了以后,我还邀请他到我的住所喝过几次酒。他的心扉慢慢地被打开,但是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作为回报,他主动讲起了不知是他自己的、他人的抑或是他编造的故事。
那是在一个雷声阵阵、风雨交加的初夏夜晚,第二天是周日。在我客居的那套乡间公寓里,我们就着兰花豆和花生米喝了点酒,喝到七八份醉意的时候,他问我想不想听这个村子里一些有趣的故事。
“当然。”我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说。
“那些故事都已经结束了……现在讲起来好像发生在遥远的古代,有时想起来连这些人是否真实存过也让人表示怀疑。”
以下就是他跟我讲起的两个女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