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转凉,百花开得也有些倦了,慢慢凋零了自己的容颜。那些大树的苍翠叶子,也开始由深绿转成浅绿,有些心急的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些许微黄,秋天正要招摇而来。
阿禽进到朝歌小筑书房时,见诗言穿着紫色厚衫,挽起腿脚,露着纤细光洁的胳膊和小腿,正在书房的地中央撩腿伸胳膊,巴掌大的小脸上湿漉漉的,更显得她粉嫩嫩的,水滑滑的。
阿禽见她如此模样,脸一红就要退出去,诗言飞了一个眼神过去,阿禽便尴尬地停住,低头道:“我等一下再来吧。”
诗言停了手脚,拿起桌上的丝巾擦拭着汗,笑道:“我只是在活动一下手脚而已,又没做坏事,你害羞什么啊。”
阿禽沉默不语,诗言微嘟红唇道:“这天渐渐冷了,不能出去散步,只好在屋里活动,不然会长胖的。阿禽,男生是不是都不喜欢女子太胖啊。”
阿禽眉梢染上些尴尬,嗫嚅道:“姐姐已经很好了。”
这家伙答非所问,不过诗言也理解,古代尤其是周朝的男人多纯洁啊,估计以阿禽的年龄还没尝过情滋味吧,又如何知道女人该是胖好还是瘦好?
诗言想及此,呵呵笑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是,是!”阿禽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晚一秒会得罪了面前这个美人,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感叹,这柳诗言长得真是娇媚,动静都这么魅惑人,真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狐狸精,可是自己并不反感,真是怪事。
“诗言,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入你的朝歌小筑,好吗?”阿禽等着诗言都收拾妥当了,这才有勇气抬起头,说出话。
“无妨,我是不怕,”诗言请阿禽坐下,撇撇嘴,“你要是怕……”
“我不怕!”阿禽赶紧出声,“反正我都是趁周公不在时出来,只要你的人不告发,我就不会有事。”
“放心吧,我的人才不会那么多事,今天你教我哪几个字呢?”诗言将木简铺开,看了一眼阿禽,问道。
阿禽饶是经常见诗言,却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抵挡她的目光,就是刚刚那么轻轻一盼,已是娇媚之至。阿禽心神一荡,忙低头自省。
诗言见阿禽如此,忙道:“你放心了,我会告诉我的下人不要多嘴,不过他们也未必能和位高权重的周公说上话,唉,我们这些小人物,有谁会在意呢。”
阿禽听出诗言话语中的伤感,突然从衣袋里掏出样东西,“诗言,你看。”
诗言定睛一看,哇塞,是两根漂亮的羽毛,一根是淡粉色,鲜艳亮丽;一根是亮蓝色,璀璨生辉。
诗言一把抢下来,翻来覆去地看着,“阿禽,你在哪里弄到这么美丽的羽毛,尤其是这个粉色的,实在太漂亮了!”
阿禽看着诗言欣喜的表情,呵呵笑了:“你喜欢就好。早前就听你说想要羽毛,一直没等到鸟儿们退毛,这不小蓝才掉下根蓝色的,那个粉红色的是另一只鹦鹉掉下的,我觉得这个颜色最适合你了。只是你要羽毛做什么?”
诗言笑而不答,拿来眉粉兑上水,剪出一块白布,铺到桌上,用粉色羽毛根蘸着眉粉液,在白布上刷刷写下几个字。
“呀!”阿禽星目一亮,“羽毛也可以写字啊。”他仔细端详着诗言的字,轻盈飘逸,还透着一丝魅惑人心的妖媚之气,人如其字,难道……,“姐姐的字写得很见功力!”
诗言抿嘴一笑,自己在学校里最懒怠写毛笔字,可是导师说学古代文学不读古书,不看繁体字,不写毛笔字,那就无法融入古人的生活中去,也无法学到真正的学问,于是她被迫一周写几帖的字交给导师点评。想不到梦穿到周朝,居然可以用上,足见导师不欺她。
阿禽见羽毛也可以写字,遂起盎然兴趣,拿起那根蓝色羽毛,在白布上运笔如风。
诗言看了阿禽的字,有些汗颜,阿禽的字端正刚毅,透着一股阳光、正气,和他本人倒是颇多相似。
诗言噘嘴道:“不比了,你写得比我好!”
阿禽温和地笑道:“不是比较,只是觉得羽毛写字很有趣。常练字倒是可以磨练心神,我常写字解闷。”
诗言转转眼珠,提笔在白布上奋笔疾书,阿禽注目着,慢慢念出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阿禽欣赏着,问道:“这是你作的吗?这么好听,是歌吗?”
“是诗喽。”诗言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字写得还不赖,看来这几个月没写,也没太影响发挥。
“诗言写得话就是诗,对吗?”阿禽轻轻地问。
正在摇头晃脑欣赏的诗言,被阿禽这句定义诗歌的话雷到,她想笑却又怕伤到这个英气勃勃的大男孩的自尊心,她强憋着,却忽然想起,诗经是春秋时期出品的,搜集了从西周到春秋的民歌,集结为诗。也就是说,西周初年还没有出现诗这个称谓。
诗言突地恐慌起来,不会因为自己名字中有个诗字,所以伯禽就把她写得话起名为诗,以至于后世才有了诗这一概念?要是真如此,这也太扯了吧。如此一来,到底是历史造就了她,还是她改变了历史?
诗言正胡思乱想的当,阿禽有些凄恻的声音响起:“诗言是在思念谁吗?问他如何不来,一日不见就仿佛三个月一般,这是在思念谁?”
诗言一激灵,清醒过来,看了看阿禽,见他微皱长眉,明亮的眼眸中竟泛起淡淡的哀伤,诗言愣了愣,她一直觉得阿禽虽然温润优雅,但是时不时会有点点忧愁泛起,就好像明亮的太阳里也会有黑子一般。
诗言不敢深究,她扑到桌上,叹息道:“阿禽,我只是随意写得。不过我倒是挺想念武庚和平林的。好想去看看他们。”
“对不起诗言,我帮不了你。”阿禽歉意道,“我来看你都怕被人知晓,更何况到武庚别院,要走很远的路。”阿禽也轻叹一声,“要是召公在就好了,至少他不会顾虑这么多。”
诗言本也没想让阿禽帮忙,毕竟阿禽只是个下人,能经常来看她,教她写字,陪她看书、说话,已经是很大的情谊了,怎么可能还要求他做超出身份的事情。
诗言这时才无比想念召公,如果他不是近日被派到殷地治理百姓,散钱放粮,他是可以去看看武庚和平林,然后给她捎回一些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