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千语昏昏沉沉的醒来,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低咽的啜泣,千语皱了皱眉,想睁开眼睛看一眼为她哭泣的人,却发现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她微微苦笑了下,想起了那一夜的不堪,心中一痛,索性懒得开眼。
“唧唧!唧唧!”一阵欢快的鼠叫传来,嗖一声从小萱的坐膝蹿出,来到千语的身边,靠着她的脸颊亲昵的蹭了蹭。
方才她的皱眉,她的苦笑,还是落在了米老鼠的眼里,为她啜泣的人,顿时转哭为喜,激动得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公主,你醒啦?!”声音里是真切的高兴。
千语的心一震,是小萱。
缓缓的睁开眼眸,依旧躺在那张让她耻辱的软床之上,微睁的眼眸复又闭上,一滴晶莹流在眼角,悬挂着欲落不落。
“公主,你睁开眼吧!你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太医说你再不醒来就,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萱不禁哽咽在喉,前天太医前来就诊,说皇后活下去的意志太弱,处于崩溃的边缘,身子碰上大出血,受创颇重,如果昏迷的时间过长极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她在千语的床前守候了三天三夜,任凭她如何的嘶声叫唤,千语只是偶尔浑浑噩噩的半醒不醒。当时望着那换下的猩红一片的被褥,小萱恨不得提剑刺死蜀王。
“公主,门主他,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择日,择日与你共结鸳盟,他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忍心丢下他?”小萱轻声道,给予她最大的活下去的希望。
“我,不配。”千语泪落如泉,声音沙哑得可怕,伴随着每一个音节,干涸的喉咙仿佛拉过一道道刀伤。
小萱紧咬唇瓣,咬得渗出了淡淡血迹,“他爱你,这就够了。公主啊,你就睁开眼睛看看吧,唐门灭了,唐门少主已落法网,你再不醒来,估计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平时最重情意,欠了人的情,你向来都会还的,你快醒醒,否则所有唐门的人都会为你陪葬!”
“唐韵?”千语的心一痛,那个为她不顾一切,单纯而执拗的傻瓜。如今家破人亡,她欠他的也太多太多。
“参汤。”她必须活下去,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还不能死,更不能这般窝囊的死去。
小萱喜极的应了声,只要公主活下去,她坚信,公主能赢得最终的幸福。
当天傍晚,千语接过小萱从孟昶那里偷来的令牌,托着虚弱的身体,轻纱遮面的出现在了关押唐门子弟的地牢之中,一直走到了最深处,她才看到了那个消瘦的人影,被铁链扣住了四肢,白色的衣裳更是血迹斑驳,暗红中更有鲜红的刺目。
纤指拂过那张坚毅的脸颊,那里原本完美的侧脸却有一道深深的刀伤,狰狞的像条渗血的沙河。唐韵轻轻一颤,幽幽的转醒过来,扭过脸颊,怒目瞪着面前搭讪自己的白衣女子,忽然阴测测的哈哈一笑,“孟昶就这点本事?硬的逼供不了,就来色诱?哈哈,孟昶,你也不过如此!”
“放开他。”千语冷冷道,身后的看护人沉吟了片刻,扭头朝另一边的看护人传递了一个眼神,那人会意,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场。
“皇后,这可使不得,这人是重要的罪犯,武功不弱,虽然服下了化功散,皇上过来审问也是不敢大意的。”看护人一身装扮与暗隐有些相似,显然也是孟昶暗中的贴身护卫,如今剿灭唐门,人手不够,这才现出真身出来办事的。
千语也不言语,伸手从腰间取出了那块令牌,“拷着,由我领去。”
“这……”看护人一阵迟疑,见到铁板钉钉的令牌这才走上前将唐韵放下,复又从腰间取出粗重的大铁链将唐韵的双手双脚分别锁了圈。
“你是谁?”唐韵怔怔的盯着千语,那双眼睛,虽然憔悴了不少,但他还是感到了无比熟悉,还有那声音,如同闷雷一般炸响在他的心底,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一直以来他信她,发誓不相问,不相疑,却最终荒唐的发现,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她不是他眼中俏皮得毫无心机的傻丫头,不似他心中纯情善良的通情达理,而是满腹心机算计的一国之母,竟将这般高高在上翻手为云的皇后,看成不经世事、未出道的清纯少女,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是谁?!”唐韵犹如一只愤怒的狮子,毛发俱张的瞪着千语,眼睛血红一片的冲了过去,只是还没靠近她,便被看护人重重的顶撞了小腹,顿时口吐鲜血的摇晃起来,哈哈大笑,“我是傻瓜,天底下最大最蠢的傻瓜!”
笑声中悲愤难言,满是凄怆的绝望,令闻着心碎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