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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思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温庭筠《南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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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杜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看样子快到巳时了。好久没睡这么沉,杜蘅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杜芜刚刚进来,就看到正在伸懒腰的杜蘅,她走进来,对杜蘅说道:“姐姐,你起来啦。你的脚好点了吗?”

杜蘅动了一下脚,从床上爬下来,“好多了,除了一小点疼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知道脚伤这种不是什么大问题,杜芜对杜蘅道;“那姐姐,我去把你的药给倒好,你待会儿到厨房来,吃完早点后把药喝掉。”

这个时候有个贴心的妹妹真幸福,虽然有时候她爱犯二。杜蘅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后,向厨房走去。

吃完早点,喝完药,杜蘅被母亲嘱咐的妹妹强制性要求什么走来走去的事,今天都不许做。最后她只能抬了个椅子,坐在在门口,晒着太阳,无聊的绣着花。

课间休息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孩子过来看脚受伤的杜姐姐,和她聊天,倒让她觉得也不那么无聊了。

午饭全由杜芜和母亲承包了这个时候孩子们都回家吃午饭去了,杜蘅也不绣花,拿出一本《前朝史志》在那里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杜蘅就听见了父亲杜尚的声音,“蘅儿,你不好奇昨天我和萧公子谈了些什么吗?”

杜尚今年四十五岁,除了眼角的细微皱纹,倒也不显老,在村子里可以说是头号翩翩夫子。若不是已经有贤妻孝儿,杜蘅觉得自家的门槛一定会被媒婆给踩烂掉。

父亲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色,看着满脸纠结之色的杜尚,杜蘅道:“父亲,你和萧公子谈的事和我有关吗?”

杜尚摇头又点头,道:“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不过父亲这样说,定有不能说的理由了。想了想,杜蘅继续问道:“那我一定要知道不可吗?”

杜尚继续摇头,“倒也不是现在非知道不可。”

“那我以后会知道吗?”

杜尚点头,道:“当然,再过不久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

“既然这样,那父亲又何必担心什么呢?对于您和萧公子的谈话,女儿自然好奇,只是女儿知道,父亲没有即刻告诉女儿,定有您不说的道理。所以,女儿即使好奇,也不会去问的。”

杜尚豁然开朗,大笑道:“女儿说的对,是为父多虑了。”

“父亲,不是您没想到,只是事关女儿,你就不得不去多想些,多思考些。”

杜尚更开心了,道:“我女儿果然聪慧,得女如此,父复何求?”

他接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萧公子只是问了我华大夫的事。我告诉他说华大夫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我也不知他踪迹。其他倒没什么了。”

原来他们昨天就是为这件事上山的,不过知道父亲定没有说出事实真相,杜蘅也没有多问。

“听你母亲说,你脚扭得挺严重的,下次上山可不能再这么掉以轻心了。”

“母亲夸张了,只是点小伤而已,父亲无须担心,过几天就能好了。”

杜尚点头,道:“不管如何,下次还是得小心些。”

杜蘅微笑,回道:“知道了,父亲”。

厨房门口传来杜芜的声音,叫着吃午饭了。

看着喊叫的妹妹,杜尚和杜蘅都感觉既无奈又头疼,最后两人笑着摇摇头,往厨房走去。

吃过午饭,父亲杜尚去了书房,准备下午的授课,秦妗继续织布。杜蘅继续在门口坐着,看着书。杜芜也搬了个凳子,坐在杜蘅旁边绣花。

“杜棽呢?”杜蘅问道。

“他去找隔壁的孙岱,佟思他们去玩去了?”

奇了怪了,做为孩子王的杜芜居然没去,“那你怎么没去?”

杜芜口气有点挪噎,“我这不是怕姐姐无聊,所以特地来陪姐姐么。”

“是么?”杜蘅表示强烈的怀疑。

“当然是了”。不过在杜蘅强烈的目光下,杜芜脸红了,说道:“今天晏安哥哥不是要来吗?我还想听他给我讲故事。”

杜蘅反应过来,这才想起他们今天要来,杜蘅觉得自己的心又剧烈的跳起来了,突然她也隐隐期待起来。

和杜芜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杜蘅终于看到门口出现了人影。

杜芜开心的跑过去,杜蘅也满脸开心。

可是人呢?为什么只有晏安一个人?杜蘅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云端掉到了地上,刚才的开心全都没了。

晏安的声音越来越近的传过来:“小芜儿,你们村里的人可真热情,刚才我都被好多人问候了。”

“那是因为晏安哥哥长得好看呗。”

“不过看小蘅儿好像不太开心看到我呢?”

谁是小蘅儿了?以为自己是像妹妹一样的孩子啊。

杜芜想当然的回答:“怎么会?姐姐可开心了,刚才还和我一起等着晏安哥哥来呢”。她转过头来问杜蘅道;“是吧?姐姐。”

杜蘅点头。杜芜得到肯定,开心极了。她说道:“晏安哥哥,你和姐姐聊聊天,我去告诉我爹和娘去”。

留下杜蘅和晏安,晏安收起满脸不羁神色,问道:“看你满脸失望之色,你是不是看到萧睿瑾没来不开心了?那你想知道睿瑾为何没来吗?”

虽然他满脸正色,可这语气还是同样欠揍,可这问题,杜蘅实在想知道。

所以想也不想,杜蘅点头。

看她这急切的样子,晏安立马换上轻佻的神色道:“睿瑾有急事不得不马上回京,今早他已经走了。不过他叫我给你带来这瓶清肤膏,希望你的脚早点好。”

清肤膏,顾名思义,是涂在肌肤红肿处,可以让肌肤感觉清凉,以前杜蘅只在书中看到,没想到今天能看到,想来和自己猜的一样,他们身份定不简单,不过杜蘅也不会多问。想到萧睿瑾居然这么细心,杜蘅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向晏安道过谢后,杜蘅道:“那你还不走吗?”

“我还有些事要办。”

杜蘅没问什么事,但她觉得是和华大夫有关。

想到自己对归隐山比较熟悉,杜蘅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晏安摇头,“不必,我可以自行处理”。那就是真不要自己帮忙了。

“如果你有什么事找我,就来镇上问仙居,告诉他们你找晏安即可。”

问仙居,有不闻天上音,但问仙所居之意。是归隐镇镇上最大的酒楼。说是酒楼,倒也不尽然,因为问仙居除了是供人吃饭的地方外,也有房间供客人居住。问仙居本来环境就优美,比起其他地方服务更是一流。不过想进问仙居,不是谁有钱就可以进的,而是取决于你回答问题的能力。

杜蘅不知道有哪些问题?她只知道,第一个问题是对对联,给出上联或下联,如若能对上,即使乞丐也可以进去,如若对不上,皇帝也不可以入门。

当然这些也只是听说,杜蘅没有那么多兴趣去打听这件事。在她看来,只觉得这问仙居的主人是个极会做生意的人。不过,想想,倒也觉得只有问仙居这种地方才能配得上晏安的气质。

于是杜蘅点头道:“好,等你们走之前,我会去拜访你们”。

“萧公子还回来吗?”按捺良久,杜蘅还是问出来了。

不过在晏安看来,也没什么特别。他点头,道:“等他把京城的事处理好后,还要回这里办事的。”

晏安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

“你现在就走了,不在这里多得会儿吗?”杜蘅问道。虽然萍水相逢,但晏安的性子却和她十分合得来,所以说出这句话杜蘅也觉得没什么。

“晏安哥哥,你要走了吗?”杜芜和秦妗站在一起,满脸不开心。

秦妗也道:“晏公子何须如此着急离去?”

“杜夫人”,晏安拱手道,“今天我只是过来看看杜姑娘的伤势,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杜先生还在授课,我就不叨扰了。”

杜蘅道:“那我去送你”。说着站起身来。

晏安拒绝,“杜姑娘脚伤还未恢复,不需如此麻烦。”

杜芜道:“那晏安哥哥我送你”。晏安点头,对杜蘅和秦妗道:“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在杜芜陪同下离去。

三天以后,杜蘅的脚伤完全好了。杜蘅一反常态,连续五天往镇里跑,连妹妹都觉得奇怪。不过她倒是挺开心,说是要去找晏安哥哥,让晏安哥哥做她的姐夫,要不然晏安哥哥长这么好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对此,杜蘅未发表言论,因为她的思绪都被萧睿瑾牢牢的占据。若说开始时她不知道对萧睿瑾的感情,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杜蘅对萧睿瑾的思念越来越深,她就知道自己对萧睿瑾的感情了。

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记在眼里,到他弯下腰背起自己的那一秒记在心里,到现在已经是相思情深了。

原来这世间真有一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思念。思念那个人时,关于他的一点一滴都会牵动着自己的一呼一吸。思之,夜不能寐,日不能忘。

入骨相思。可笑,要是当初早些发现,发现又能怎样?入骨相思知不知?

萧睿瑾,当初我不知相思已入骨,对你念念不忘。后来我知相思入骨,可我心甘情愿,可现在,我巴不得这相思从不入骨。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因为从爱上一个人很到深入骨髓的人简单,可忘掉一个已经深入骨髓的人,却是难上加难。

是啊!因为简单到不是其他人,也不是任何人,只是因为那个人刚好是他而已,时间,地点我刚好遇到且爱上而已。

其实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就那么简单,只是因为他刚好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做了合适的事,于是逃不开,避不掉。

只是那时候的杜蘅不知道,单恋确实如此,可相爱却不是。

于是她也就错过,在爱情里,谁先爱上,谁便输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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