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该不会又是‘孔雀翎’吧!
三个人的脑中同时出现这三个字。
而中毒,这两个字从姜魄口中,轻描淡写的飘出,看似不经意,却又如此摧击心田。
屋里沉寂下来,顾霓裳惊诧之后,将手中的碗放回桌上,泣丧的垂下头。
是呀,又是与毒有关,不是唐门就是蓝月派,事情又再次回到了原点,如此情况又怎么叫人不失望呢,三人一行,历经千辛万苦到达洛阳,好几次险些丧命。
“你也不用提前就哭丧个脸,”钱惊鸿手指扶上已经重新包扎过的脖子,腥红的血迹慢慢透过层层纱布,“还没有死呢!”
“‘孔雀翎’的毒性和作用,江湖上的说法有几种,最广为人认可的就是之前在无双楼,顾无双拿来对付我们的那种,但是‘孔雀翎’具体有多少种用法,却只有唐门的人才知道,能不能够控制人,或者刺激触及者的情绪,我们都不得而知……”姜魄没有说完,反而若有所思的看向顾霓裳。
“我……我真不知道……”顾霓裳摆摆手,连忙否认道。
“不用这么着急的摘干净,如果你知道,就不会被顾无双放弃了。”钱惊鸿及时毒舌再一次成功补刀,顾霓裳立刻配合得面如死灰般咬牙沉默下来。
“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还真是有这么一种说法,”钱惊鸿从袖中摸出张叠得四方整齐的纸递给姜魄,继而为顾霓裳解释道,“据说根据计量和辅助药引的不同,‘孔雀翎’不仅能催情、烂肠,还能控制人心神,功能多多,还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选,难怪今年‘万毒大会’,唐门会拿这个跟蓝月派一较高下了,只可惜……”
“只可惜蓝月老贼到底套路深些,明知赢不过,便提前将配方搞到手,传得人尽皆知,就算是技术不认,赶不急配出解药,到‘孔雀翎’参加‘万毒大会’时候,江湖上早就已经没有了新鲜感,气势必然大不如昔了,也算是为蓝月派扳回一局。”
顾霓裳这才晃然大悟,一脸尴尬的接道,“你一早猜到可能是‘孔雀翎’,便已经联想到其中的联系,难怪执意要走这一趟的。”
窗外鸟语花香,殊不知即将万毒齐放。
“我钱惊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一记白眼,警告顾霓裳,示意她不要说漏了。
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的姜魄,接着分析道,“至于,‘孔雀翎’是怎么掺和到两帮之争中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蓝月派盗走了唐门的‘孔雀翎’配方,此毒配起来非一夕半刻,除了熟识毒理的蓝月派和唐门,其他门派或个人,恐怕一时之间难配出,如此看来——在豆腐上下毒的必定是蓝月派,或者那个守摊姑娘就是蓝月派的人。”
”那还有一种可能性?”顾霓裳问道。
补充的却是钱惊鸿,“同理可证,如果不是蓝月派,那就是唐门在试毒,原本,战帮与蓝月派交好,唐门与沙帮则是姻亲,原本两帮泾渭分明,楚河划治,但私下互有摩擦,唐门此番下毒,也许是想借此来打压战帮,帮亲家沙帮出口气。”
“如果是唐门下毒,让‘孔雀翎’提前曝光,失大于得,唐门门主算得不比你差,而且唐门本生正是多事之秒,门内正值新旧交替,在选下一任门主候选人,恐怕分身不暇。”
“那我们不还得去找他们……”顾霓裳眼前立刻浮现叛出家门渗淡的那日,痛苦得闭上眼睛。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吃了半个多时辰的早餐,随着时间的流逝,桌上没有吃完的佳肴,也逐渐失去了应该有温度,变得冷而坚硬,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拂去三人身上的早霜,换上属于阳光独有的暖意,将人笼罩得像要暖进心里一般。
“没错,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难怪栽在顾羽衣手里的,”见状,钱惊鸿没有一丝想要怜香惜玉的念头,但却还是给出了答案,“狂刀门的少主应该也到洛阳了,不拿他搞点事,也太对不起我嗑的那么多药了,”眯起狡黠的双眸,钱惊鸿看得姜魄都不自在了,“不用这么拘谨,我的钱记招待几个要饭的还是没有问题的,”话音刚落,钱惊鸿的洁癖又不合适宜的蹦达了出来,后悔的含糊道,“那夜我月黑风高的,到最后也没有瞅清你家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清衣吧。“
“嗯,派给我的都是清衣,清衣跟着我行事,还是方便一些。“姜魄声音极其不自然,低低的回应道。
“如无意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门中人此刻必然在沙帮做客,与唐门一同在沙帮做客肯定少不了上阳教的臭道士,我们不用狂刀门少主搞点事,都对不起我嗑的药,”钱惊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手拍拍还坐着的顾霓裳的肩膀,“要知道,换作平时千金难见唐门门主一面,但如今就不同,说不定唐门门主一高兴,你的毒就能解了。”
顾霓裳尴尬的点点头。
人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兜兜转转,最后回到原点,西风残,夕阳西下,没有人愿意,可是不过这么一招,不绕这么一圈,是无法回到原点的,也许跨过这个原点,会柳暗花明,说到底,不过是那仅存的一丝信仰罢了。
经过分舵里从上至下的人,打着十万分精神小心翼翼的照顾,钱惊鸿逐渐生龙活虎起来,吃过早饭,钱惊鸿准备回书房把方才没有看完的账册继续批完,钱惊鸿也懒得坐轮椅,大大方方的抛弃推着轮椅追上的来哑仆,仅着狐裘斗篷,大摇大摆的穿廊而过。
秋风迎来,风起兮,卷下院内种了十多年的枫红,钱惊鸿稍稍驻足,回眸望去,伸手接住一片,入眼皆是苍夷,片片枫红带着不甘不舍飘零,
“城主有信。”负责情报的人突然跳出,跪在钱惊鸿面前,双手呈上一枚竹简。
“嗯”,钱惊鸿压低声音,伸手将指长的竹简握在手心,“下去吧,我若要回信,再唤你。”风起兮,钱惊鸿将竹简拽在手心,犹豫了半晌,似乎下了决心,屈指扣去竹简中间的蜡封,旋筒打开,倒出里的字条,缓缓展开,仅仅只是瞟过,眉头就已禁不住拧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逃避又有什么用呢!”而后展眉自嘲,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苦笑。
一直不放心跟在后面的姜魄,目睹一切,快步上前,“义夙煌来信了?他那有何进展?”
钱惊鸿扭过头,没有直面快步上前的姜魄,扬手将纸条合拢复卷塞回竹简,盖好,抛给姜魄。
“九岚来中原了,义夙煌还要来陪他参加‘万毒大会’,不日便到!“
没有再接话,风适时拨弄披风衣角,钱惊鸿像没有听到一样,明明只是秋日的爽风,却透骨生寒,钱惊鸿拉紧斗篷,裹紧,含糊着哽咽道,“起风有点冷,回房更衣。”
目送钱惊鸿离开,姜魄想要冲上去,将人拥入怀,腿却如灌铅般,迈不动。
你终究还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