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樱刚才还淡定自若的神情在听到亦堇这句话彻底瓦解:“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么?”
亦堇神色复杂地看着若樱,不知道她是真不知还是故作惊讶。她淡淡道:“不错。‘娉婷劫’是由艾叶、桑寄生、杜仲、混合异域曼陀罗花而制成。如今在姐姐送的香囊里有艾叶和桑寄生,那堇儿想问姐姐一句,华夫人小产的事是不是姐姐谋算的?如果是的话,姐姐最好对我说实话,这样也许我还能帮忙想出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以皇上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只怕到时候就算想保姐姐,都难堵悠悠众口。”
若樱也正色道:“听你这么说后,我怎么会不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此事确实非我所为。皇上已经对我宠冠后宫,我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华夫人呢?”
亦堇点点头:“好,既然姐姐向我保证不是你所做,那么堇儿就放心去查了。之前本是为了怕同样的祸患波及到淳妃娘娘身上才决定暗中去查的,但目前来看,这件事皇上那边查下去很快就会查到姐姐的香囊上,如果不早日找出真相,堇儿担心到时候就算姐姐没罪也只怕会被认为就是幕后黑手了。”
若樱沉吟道:“怪不得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想不到华夫人小产的事这么复杂。幸好你先过来给我提了个醒,不然到时候要是问我这话的人是皇上的话,我就真的哑口无言了。”接着语锋一转:“不过,我看你关心淳妃娘娘似乎比对我这个亲生姐姐还要关心几分啊。”
形势紧急,亦堇不欲与若樱在这种孰轻孰重的问题上作无谓的争执。她坦荡道:“亦堇但求无愧于心。时间所剩不多,我就先告退了。贵嫔娘娘也自己小心。”
说完便退了下去。
留下若樱暗自回味:“贵嫔娘娘?难道在她心里真的介意我是主她是仆么?”
与此同时,陆森扬那边也查出了一些头绪,亦堇一回雪瑶宫,便收到了小灵子传递的一封信。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个陆森扬,他不仅八九不离十地查出了“娉婷劫”的来历,还给自己带来了另一个来自御药房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亦堇分析道。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程太医终于找出了“娉婷劫”的成分。
“回皇上,微臣经过翻阅典籍,终于弄清楚这‘娉婷劫’乃是由制成。该毒本身是气状,无色无味,但是这些药草混在一起,再接触空气后表面便会变得有些发红。”程太医详细禀报道。
“艾叶、桑寄生、杜仲、曼陀罗花?既然是这样,赶紧查查今日有谁从御药房取了这些药?”顾沛卓吩咐道。
“启禀皇上,臣已经把取用这些药材的名单一并带了过来。”程太医双手奉上名单。
“做得好。李德裕,拿来给朕看看。”顾沛卓赞许道。
一一浏览过去,顾沛卓发现一月前若樱在御药房拿了些艾叶和桑寄生,而约十日前,吴绮菡命人取了些杜仲。至于曼陀罗花,则并没有看到相关的记录。
此时怎么会和若樱有关?顾沛卓忍不住猜想道。
而吴绮菡还取了一些杜仲,她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呢?
就在顾沛卓迟疑不定时,亦堇求见。
因为亦堇几次三番都是给顾沛卓带来好消息,所以顾沛卓对她的到来并不排斥,相反,倒喜欢这个宫女的聪慧机智。
亦堇进来后,并没言语,而是先行跪下。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静儿那边有问题?”顾沛卓第一反应便是陆冉静出事。毕竟,才刚经历华夫人小产,顾沛卓敏感也在所难免。
“回皇上,淳妃娘娘没事。是奴婢过来向皇上请罪的。”亦堇沉声道。
“哦?你何罪之有?”顾沛卓挑眉道。
“奴婢明知皇上不许宫里任何人插手华夫人小产一事,但是奴婢因为担心同样的事故发生在主子身上,所以,便自作主张,暗中查探了。”亦堇其实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赌一把。看顾沛卓是重历法还是通人情。
果然,顾沛卓先是有些吃惊,不过转而饶有兴趣地问道:“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你来只怕不是单纯请罪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查出了些什么?”
“皇上圣明。奴婢确实查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奴婢先斗胆请皇上将刚才程太医所禀报的线索告知奴婢,若和奴婢所查到的吻合,那么应该就能找出凶手了。”亦堇浅浅笑道。
“你,你这个宫女也太大胆了!”李德裕纵使和亦堇相熟,也忍不住出言训斥道。
“皇上,若是奴婢听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您再治我的罪也不迟,不是么?您何不给奴婢这个机会呢?”亦堇非但没有慌张,反而更加沉着地笑道。
“好。程子谦,把你刚刚和朕说的再和衿儿说一遍。”顾沛卓命令道。
“是。”程太医便一五一十地再次想亦堇阐述了自己的发现。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份取药名单。
其实亦堇得到的线索再多,没有这一份名单,她终究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才冒险要求顾沛卓允许自己了解全部事态。
“皇上,其实刚才程太医和这份名单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奴婢认为何不把这二位取药的娘娘找来当面对质呢?”亦堇建议道。
“嗯。朕就看看你这个宫女要怎么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华夫人刚刚小产,行动不便,还是朕去明瑟宫罢。李德裕,选柔贵嫔也前往明瑟宫。”
须臾,相关人等便已齐聚明瑟宫。
“华夫人,奴婢想要问您,您大约十天前是不是曾派人去御药房拿过一些杜仲呢?”亦堇谦和地问道。
本来吴绮菡有些奇怪为什么区区一个宫女过来审问自己,但看到一旁的顾沛卓默许的神情,便只好纡尊降贵地答道:“本宫怀了身孕,派人去拿一些杜仲放在宫里有什么不对吗?!”
亦堇对华夫人傲慢的态度丝毫不以为然,反而转身对顾沛卓道:“皇上,杜仲的确是有安胎的功效,一般来说,太医们也通常会建议怀有身孕的娘娘除了服食安胎药外,还放些杜仲在屋子里,这样能够凝神稳胎。程太医,是么?”
程太医点点头:“的确如此。”
“那么贵嫔娘娘,您取用艾叶和桑寄生又是为何呢?”亦堇接着问道。
“本宫是为了将它们放在本宫要给华夫人的贺礼香囊内。因为本宫觉得比起一般的花香,这些药草的味道对于怀有身孕的夫人来说更多裨益。”若樱不慌不忙地说道。
亦堇却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对顾沛卓说:“皇上可还记得程太医提到过那几种药草混合在一起遇到空气便会变红?如果香囊里只是单纯有贵嫔娘娘所说的艾叶和桑寄生,那么按道理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来人,把那个香囊呈上来看看。”顾沛卓吩咐道。
李德裕用简单剪开若樱所缝的香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些药草的尖端确实向染上了红色一般,十分明显。
吴绮菡见状,早已按捺不住,嘶声道:“好你个颜若樱,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害本宫不够,连本宫腹中的孩儿你都不放过!!”
若樱也似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她充满恨意地看向亦堇,难道是她一边假惺惺地通知自己,好让自己放松警惕,另一边却又在这个香囊上做手脚吗?
亦堇确是面色如常。
顾沛卓面色铁青道:“柔贵嫔,真的是你做的么?”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爱上的那个温柔娴淑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毒辣心肠。
“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是无辜的。”若樱跪下说道。
正在此时,一声通报:“太后驾到。”
林媛在一众太监宫女地拥簇下走了进来。
顾沛卓心中一沉,本来自己想先将此事压下去,再来处置若樱。可是如今太后一过来,只怕事情就会变得棘手多了。
“儿臣(臣妾)参见母后。”众人行礼道。
“嗯。都起来吧。”太后缓缓道,然后走到华夫人床边,坐下说道:“孩子,苦了你了。现在好些了么?”
其实这些天来,吴绮菡一直强忍着丧子之痛,只希望顾沛卓能早日找出凶手,好替孩子报仇。如今听到太后这么一问,心中的无边悲痛这才倾斜了出来,顿时哭得止都止不住。明瑟宫里一片凄然。
半晌,太后才收起和颜悦色,沉声问道:“皇上,哀家听闻你今日在明瑟宫里找出了害华夫人小产的凶手,不知道到底是何人?”
“回母后,儿臣还在调查中,尚未有定论。”顾沛卓淡淡道。